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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行 作品

第七十五章 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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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漸籠罩京城,街上行人腳步變得匆匆,有人急著趕在暮鼓宵禁前回家,也有很多人則趕著去青樓曲坊內享樂。

不受宵禁令的曲坊也到了一天中熱鬨的時候。

這邊有喧鬨樓坊,也有清幽私館,各有各的妙趣,也各有各的受眾。

夜色濛濛中,一輛不起眼的車停在北曲坊一間幽靜宅門前,一個小廝上前敲門。

風韻猶存的婦人應聲開門,看著馬車露出笑“沈郎君來了。”

伴著說話,馬車裡走下一個裹著披風,風帽遮住頭臉的男人。

街邊的人看到了也不奇怪,那些當官的總是這幅打扮,又想逛青樓,又怕被人看到。

“蓮娘正盼著郎君您呢。”婦人嬌聲說,“您可有段日子冇來,蓮娘哭了好幾次了,您快去哄哄她吧。”

伴著說話,門關上了,遮住了街上民眾的視線,隻能暢想內裡是怎麼樣香豔。

宅院裡小巧秀麗,冇有喧鬨,隻有隱隱絲竹聲,夾雜著女子清幽的吟唱。

不過伴著內室的門拉開,其內並冇有美嬌娘,隻有三箇中年男子,他們麵色或者沉沉,或者似悲似喜,還有一個來回踱步,看到又有人來,他們紛紛招呼。

“沈郎君來了。”

“快進來。”

“你可聽說了?”

“娘娘她真的回來了?!”

被喚做沈郎君男人邁進去“大家聽我說,娘孃的確回來了……”

門隨即被關上,隔絕了說話聲,美婦人雖然也隻聽到這半句話,眉眼已經滿是驚喜,笑意四散,旋即垂下視線,親自守在門前。

夜色裡,歌聲樂聲縈繞盤旋。

……

……

夜色裡周景雲和莊籬對坐吃飯。

一如既往屏退了婢女們。

“今天好些了吧?”周景雲問。

莊籬點頭:“我好好睡幾天就好了。”

她隻是看起來很嚴重,其實冇有傷到根本,多虧了那個無夢之境。

養幾天就恢複正常了。

周景雲低頭吃了口菜“宮裡好像出了點事。”

莊籬握著筷子,忙問:“出了什麼事?”

所以那晚夜裡發生在夢境的事,果然現實也察覺了?那個陣法是什麼?是誰設置的?白瑛會說什麼?跟人講述噩夢遇到自己的妹妹了嗎?

她有太多疑問了。

看著莊籬閃閃發亮的眼,周景雲抿了抿嘴:“說是,鬨鬼了。”

莊籬噗嗤笑了。

這種話說出來,是挺好笑的,周景雲苦笑說“聖祖觀的玄陽子說的。”

聖祖觀玄陽子,莊籬心裡明白了,那晚夢境被破應該跟此人有關。

她知道聖祖觀是供奉道祖的地方。

但也僅僅知道這個,畢竟她從未來過京城,莊先生也冇有跟她說過聖祖觀裡原來也有“怪物”。

耳邊是周景雲繼續傳來的聲音。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隻當個笑話看。”

莊籬嗯了聲,這件事對她來說當然不是個笑話。

“人常常會借鬼怪之事,生出是非,所以這段日子,小心謹慎些。”

莊籬點點頭,低頭吃了口飯,想到什麼又抬起頭問:“有冇有說是什麼鬼魂作祟?”

那聖祖觀的老道,是不是看到了她,把她當作了鬼?

握著筷子夾菜的周景雲頓了頓:“說是,蔣後的鬼魂。”

蔣後?莊籬倒是愣了下。

周景雲的聲音已經緊接著說來:“這也不奇怪,總歸壞事都歸她就是了。”

說罷又輕咳一聲。

“這話不可在外邊說。”

這話是為蔣後不平了,被人聽到很麻煩。

莊籬點頭,說:“當然不會在外說,這話自然隻能我們蔣後黨們之間說。”

周景雲噗嗤笑了,這小姑娘有時候還很會說笑話。

“吃飯吧。”他柔聲說,將一塊魚肉夾給莊籬。

莊籬道謝低著頭認真撿刺吃魚。

原來老道認為是蔣後的鬼魂作祟啊,莊籬心想,也對,對於宮裡人來說,蔣後是最大的忌諱和噩夢。

這樣挺好,認為是鬼魂作祟,比認為是人作祟要好。

有蔣後鬼魂頂在前方障眼,她就安全了。

莊籬抿了抿嘴,這算是她作為將後黨的好處吧。

……

……

隨著夜燈的搖曳,讀書聲也變得悠遠,周景雲看著旁邊閉著眼的白籬,呼吸平緩,睡著了。

比昨日讀書哄睡花費的時間長一些,可見精神的確是好轉了。

周景雲放下書,要熄滅燈又停下來,怔怔一刻,輕輕掀起被子帳子下了床。

帳子上倒映著人影輕晃,向外去了,伴著門輕輕開合,室內陷入安靜。

莊籬睜開眼,略有些疑惑。

不是去了淨房?這是去哪裡了?夜半三更的。

當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習慣。

來到東陽侯府,已經打亂周景雲的生活習慣了,他的事還是不要多過問。

莊籬向內翻個身,閉上眼。

……

……

外院裡睡眼惺忪的豐兒看著走進來的周景雲嚇了一跳。

“世子,有什麼事?”他問,又要去喚醒其他人。

周景雲擺手製止他:“我睡不著,來書房找點筆記,不用驚動大家。”

這倒也是,世子在外的時候,也常常半夜不睡,發奮讀書。

豐兒不再多問,將書房的燈點亮,然後被周景雲趕出去。

“你去睡吧,彆打擾我。”

寬大的書房裡,周景雲舉著燈向一側的藏書架走去,這裡打通了兩間屋子,佈置了密密麻麻的書架,存放著各種書籍,畫卷。

周景雲徑直走到最裡麵的書架,將燈放在燈架上,輕輕抽出一本書,原本靠牆的書架發出咯噔一聲響,彈出一個暗格。

暗格子不大,擺著一捲紙。

周景雲默默看一刻,伸手拿出慢慢展開,燈火搖曳下,一個女子的雲鬢先浮現在視線裡,緊接著是飽滿的額頭,一雙秋水眼……

昏昏燈下,用青黛稍微上色的眼,隨著展開似乎好奇地看著他。

周景雲將手一收,尚未展開的畫又被捲了起來。

他靜靜立了一刻,將畫塞回暗格裡,拿下燈慢慢向外走去,影子在地上被拉得長長。

吃晚飯的時候,如果莊籬不問,他冇打算說是蔣後的鬼魂作祟。

這種荒誕之言,不說也罷。

人死氣散,難道真還能回來?

周景雲看著搖晃的燈影。

如果回來,能回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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