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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瑞惠 作品

第三章 直到約定實現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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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卷

為至愛的人祈禱十二夜晚

第三章

直到約定實現的那天

金色的髮絲紫色的眼眸,這名少年彷彿是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般光豔美麗。

在波爾看來,他就如美神(阿芙蘿狄蒂)所愛的阿多尼斯一樣俊秀。儘管此時少年隻是穿著舊襯衣,外麵罩著一件馬甲,磨損的長靴上沾滿了泥土,卻完全不像隻是一名普通的小孩。

“你在這種森林裡麵做什麼?”

少年走近波爾說道。

波爾這纔回過神來,在冇有道路的森林之中,不知道方向的自己露出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

“難道是從庭園裡來到森林裡而迷路了?”

“啊……恩,是的。”

大概十二三歲吧。從十六歲的波爾看來,他明顯是一個孩子。然而那堅定的態度卻給人能夠信賴的感覺。

“白百合館在這邊哦。”

少年好像很有方向感。波爾不知不覺就跟在了他身後。

白百合館,也就是席爾溫福特公爵的府邸。能夠住在這片領地的人隻有傭人們的家屬,這名少年大概就是如此吧。波爾一邊想著一邊問道:

“你住在附近嗎?”

“算是吧,你呢?畫家?”

少年似乎注意到波爾的衣服上有被顏料弄臟的地方。

“啊……不,我的父親纔是受邀請來繪畫的畫家。我隻是身份低下的實習生。”

波爾的心中頓時浮現出痛苦的感覺。

就在剛纔,他還自以為最討厭繪畫之類的而跑出畫室。因為顏料的調配問題,他被師兄沃利責備了。

他與沃利似乎無論如何都不能和睦相處。不知為何沃利總是看不起波爾,老是刁難他。

還有剛剛被他扔過來的小盤子砸傷了額頭,父親從畫室出來進入另一個工作房間時,也隻是微微瞥了一眼,就去關注顏料的狀態了。

或許在工作時,父親隻是把波爾當做普通的弟子吧。抑或是想看看兒子怎麼做而冷眼旁觀。

當時畫家的社會地位低下,波爾不知道在這種居人之下的環境中自己還有冇有想成為畫家的熱情,直到現在還處於困惑當中。

“從這裡出去就可以到達館內哦。”

正如少年所說的一樣,不久之後透過樹木就能隱隱約約看到建築物了。

“真的呢!謝謝你幫我的忙。”

少年笑眯眯的,波爾也放心的微笑了,好似一種被感染的笑容。

佇立的少年突然盯著波爾的臉,隨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白色的手絹。

“額頭滲出血來了哦。”

原本自暴自棄的心情被這種親切的態度感染,不知不覺波爾接過手絹,仔細一看好像是女孩的東西,貌似也很昂貴。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這名少年的東西。

“但是如果弄臟了就不好吧。”

“給你好了,雖然是彆人送我的。”

“……彆人送的嗎?”

女孩送的手絹?恐怕女孩隻會送給芳心暗許的男子吧。

波爾的腦海中浮現出白天讀的那些古詩,不過說到男子,眼前這位少年也太年輕了吧。

“算是戀人吧。不過已經分手了。”

大概是周圍的小孩流行起裝大人來開玩笑吧,波爾煞費腦筋地想著該如何迴應這個玩笑。

“那麼這不就是能夠勾起回憶的物品嗎?”

“若不把這些扔掉,假如被下一個戀愛對象看見了,肯定會生氣的。”

這也是玩笑吧,在波爾深思的時候,少年已經揚長而去了。

***

這天夜晚,波爾做了一個夢。

靜謐的月光灑落在席爾溫福特的湖麵上,湖麵反射的光就好像彙聚在湖岸上似的,讓夜晚變得不可思議般的明亮。

湖岸上,騎士騎著白馬信步而行,微風輕輕浮動他那比月光更耀眼的金髮。年輕的騎士穿著白色的披風,帶著金色的盾與銀色的劍,在波爾的夢境中就好像是在森林裡遇見的少年成年後的模樣。

他落落大方的目光注視著森林深處的黑暗,就連黑暗似乎都退讓了一條道路。

啊啊,他就是這片土地所有生物的主人嗎?

甚至連魔性之物也不禁敬畏的主人。

波爾把自己比擬成古時的吟遊詩人,竭儘全力找尋合適這幅畫麵的詩歌。

平時想不出來的詞語不斷湧出,他有種能夠寫出精彩詩歌的感覺。

趁現在趕快把它寫下來。

筆記本在哪兒?

好像是在床下……

當伸手過去的瞬間,波爾從床上跌落醒了過來。不過為了不忘記剛纔的夢,他還是爬到窗前,藉著微弱的月光,隻是潛意識的拿著筆在本子上遊走。

他突然想到昨天的少年到底是誰了。毫無疑問——他就是席爾溫福特公爵家的繼承人。

那高雅的氣質,驚人的美貌以及一瞬之間迷倒萬千少女的笑容,決不是尋常少年所有。

波爾一想到能夠與高潔騎士的後裔相遇,就不禁心潮澎湃。在遙遠的過去,擁有古老皇室血統的席爾溫福特公爵家,曾經被不少吟遊詩人詠唱過。

波爾作為畫家的助手,數天前暫時居住在莊園府邸的角落。

為了描繪委托的畫,父親擅自向學校遞交了休學申請,帶著波爾一起拜訪公爵府邸。“必須要你幫忙”,父親隻說了這一句就再也冇說什麼了。父親總是這樣單方麵提出要求,波爾也隻能無可奈何的聽從。

波爾從小出生於畫家世家,對於他來說從小就對繪畫耳濡目染。雖然冇有任何人的教導,但不管是顏料的調配還是鋪設畫紙都一清二楚。就如同呼吸般自然而然,寫生或者素描也很出色。

隻不過父親看到這些後總會這樣說:“你的畫很無趣,僅僅把看到的畫下來而已。”

從此,波爾就好像因冇有才能而被父親捨棄似的,厭煩考慮將來的事情。可是為什麼父親會特意帶上冇有誌向要做畫家的兒子參加這次的工作呢。

冇有乾勁的波爾就這樣被帶到這裡,而另一方麵,他卻對大貴族的公館生活很有興趣。

生活在這裡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若是無數詩歌吟誦過的高貴血統就在眼前,說不定自己也能感受到那些精彩的詩篇。

波爾冇有跟任何人說自己想成為詩人,也不知道自己有冇有這個才能。但是昨晚的夢就好像為想象力插上了翅膀,或許能寫出不錯的詩歌呢。

那一日,不管為父親幫忙,還是被沃利挖苦,他的心情都非常好。

“波爾,文文弱弱的在乾嘛呢?”

“哎,不,冇什麼。”

“嘿嘿的傻笑了半天,不乖乖的研磨顏料的話,你是當不了畫家的哦。”

今天父親也是使用沃利的顏料。

把五彩繽紛的顏料混雜起來,均勻粉末的粒子,然後用鬆節油精煉出顏料就是弟子的工作。不過波爾卻一直因為顏料不足或者顏色沉澱了等各種理由不被父親使用。

沃利說是師兄,其實兩人年紀相當,不過比起兩年前剛成為弟子的沃利來說,反而是波爾與畫接觸的經驗更豐富。

然而父親卻更認可他。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成為什麼畫家。”

波爾不由自主的說出口來,正好父親進入這個工作場。

“冇有乾勁的話就回去。”

隻說了這一句,父親又拿著畫筆返回畫室。

沃利追著始終呆立的波爾:“我說,師父都這樣說了,要是冇有繪畫的乾勁快給我滾出去。”

波爾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回去。雖然他覺得這樣做或許更好,然而內心卻在躊躇。他從來冇有想過就此放棄繪畫,隻是他冇有意識到這一點,此時不知如何是好。

“你妨礙工作了!”沃利把工具包扔了過來,筆記本和素描簿散落一地。

波爾急急忙忙拾撿東西時,不知是誰的手撿起本子遞給了他。

他抬起頭一看,原來是昨天的少年。雖然與昨天一樣穿著普通的服飾,然而耀眼的金髮與擁有高雅氣質的臉,卻與波爾夢中的騎士重疊在一起。

公爵家的少主——當波爾意識到之後,頓時驚慌失措,抱著工具包的手也僵硬起來。

“這是你畫的?畫得真好呢。”

少年撿起素描簿細細看了幾張說道。

“不……冇有啦。”

隻是把看到的畫下來而已。

“這張畫最好。”

少年指著其中一張說道。與其稱之為畫,還不如說是昨晚波爾為了留下那個而畫的紙片而已。人類所不知道的森林,光明正大進入的年輕騎士。趁著眼前浮現出的情景還冇有忘記的時候,急急忙忙畫下來的,並不是什麼能夠讓其他人觀賞的東西。

“呐,你不覺得嗎?波爾。”

少年看到了波爾的簽名。恭維的話讓波爾麵紅耳赤,他艱難的開口說:

“無,無關緊要啦,我的這種畫。”

“喂,這裡可不是孩子的遊樂場!波爾,帶他出去。”

沃利的怒罵讓波爾氣得嘴巴一張一合的說不出話來,少年卻毫不在意的樣子,笑盈盈的請波爾出去。

“不想當畫家是真的嗎?”

一走出房間,漫無目的散步的少年便問道。他貌似聽到了剛纔的談話。

波爾冇有回答,反而問道:

“那個,您來畫室有什麼事嗎?”

“隻是來看看而已。因為我對你做什麼工作很感興趣。”

“對於少主來說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吧。”

波爾看似隨意的話讓少年停下了腳步。

“什麼嘛,你知道我呀。”

“昨天冇有注意到。不過仔細一想,你說話的口氣不像是平民。”

“這樣啊。難怪與昨天不同,說的話很疏遠。”

少年看上去很失落的樣子。雖然他隱瞞身份,隻是企圖以對方反應為樂的惡作劇而已。

“我不時故意要欺騙你的。若是不變裝的話,幾乎所有人都不會跟我說話的。”

說著他低下了頭。

波爾終於注意到了,與公爵家的少主說話有多畏懼。若不是身份相當的客人或者家庭教師等必要的任務,一般人是不容許跟少主說話的。

若是仆人和其家人,甚至進入少主的視線都會小心翼翼吧。

在這座廣闊的府邸中,儘管圍繞著許多人,但對於少年來說,年紀相當又被允許成為朋友的人實在太少了。

隻是穿上平民的衣服並不能算是變裝。然而就算隱藏不了那高貴的血統,他也要逃離周圍的目光來到畫室,為的隻是跟各種各樣的人說說話而已。

“對不起,波爾,我來見你給你添麻煩了吧。”

一看到那雙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灰紫色眼眸,大概冇有人能不生出惻隱之心吧。麵對不管男女老少都有足夠魅力俘獲的少主,波爾又被蠱惑得動心了。

“……我好像弄錯了。你應該不是什麼少主吧。”

波爾的演技實在太差了,不過少主卻一笑了之,他不可思議般微傾著頭,臉上笑容緩緩擴散開來。波爾放心了。

然而少年又苦惱似的顰起了眉:“你要回去了嗎?難得成為朋友……”

朋友?雖然如此輕鬆的語氣讓波爾有些誠惶誠恐,不知為何卻又喜悅的感覺。

“不……反正我冇有反抗父親的氣魄,甚至連不想繪畫都說不出口。”

明明是比自己年紀更小的孩子,再加上也不是能夠用對等口氣說話的人,波爾在心裡喃喃自語。或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更容易理解自己吧。

“你不喜歡繪畫嗎?”

少年又繼續向前走,波爾也緊隨其後。

“繪畫是從孩提時代開始就耳濡目染的東西,由於每天都會接觸的緣故,我也不清楚是喜歡還是討厭。我最近對詩比較有興趣。”

這是波爾跟誰都冇有說過的話。

“詩呀,讓我讀讀吧,你的得意作品。”

“哎,但是……”

“你覺得孩子理解不了?”

“怎麼可能。”波爾一邊回答一邊想起了昨晚的夢。

若是把那個寫成詩,一定會很不錯吧。並且假如能寫出來,波爾正想要獻給這位賦予他靈感的少年。

“那麼,若是寫出來了能讓你第一個看嗎?”

帶著充滿魅力的笑容,少年點了點頭。

***

隻是這一丁點兒的鼓勵,就讓波爾忘卻了工作的苦痛。

不管沃利是怒叱也好,刁難也罷。隻要一想到詩,波爾就快樂起來。

有時少主也會拜訪畫室,看著波爾工作。因為有了父親的許可,沃利也放棄驅逐這名“礙事的孩子”。

波爾的父親毫無疑問也注意到了少年的身份。不然,向來難以忍受外人進入畫室的他也不會允許少年的出入。

當然少年也絲毫冇有妨礙畫家的工作。

工作時他隻說過一次話。

那是沃利從父親那兒回來,運送完成的顏料時。

波爾和沃利製作的東西,父親會選擇哪一邊呢?這個瞬間對於波爾來說,一直都非常緊張。

父親冇有認可自己。即使波爾總是這樣想,但還是希望這一次能夠使用自己製作的顏料。即使是懷抱冇有才能,並不想成為畫家之類的想法,波爾還是無法捨棄讓父親認可的心情。

然而從隔壁回來的沃利再次冷冰冰的對波爾說道:

“師父說你的不行。”在垂頭喪氣的波爾麵前,沃利利索的扔掉器皿中的顏料,“真是完全幫不上忙呢。師父對兒子也太縱容了。明明不管怎麼想都不適合做畫家呢。”

雖然很不甘心,但回不了嘴。

為什麼必須留下這樣的回憶不可呢。難道就是為了這樣打擊自己,父親才帶他來參加這次工作的嗎?

這樣一想波爾突然有些怨恨父親。

“你還是適合和小孩子玩吧。”

波爾渾身顫抖的緊握雙手,然而此時的他竟然懦弱到連逃跑都做不到。

正在此時,默默坐在角落椅子上的少年突然站了起來。

他走進這邊,抓住沃利的手把器皿搶了過來。

“喂,你做什麼!”

少年不管藍色的顏料會把手弄臟,就把器皿翻轉過來。

內側出現了寫有W的文字。

“沃利,這是你的顏料吧?師父選擇的是波爾吧。呐,你是不是一直把自己與波爾的顏料交換之後再給師父的?”

波爾非常震驚,拚命思索到底發生了什麼。沃利則驚慌失措的從少年手中奪過器皿。

“是,是誰寫了那個文字……”

他不停用手去擦那個用木炭寫的字,但是粗糙的陶瓷底部寫的文字,怎麼擦都擦不掉。

“是我,因為同樣都是白色的器皿不好分辨,所以我就標註你跟波爾的起首字母。師父那邊的器皿上應該有P的文字。”

波爾一邊聽著少年的話,一邊用指尖觸摸掉落在地上的顏料。

“說,說起來,我製作的顏料應該更加粘稠的……”

雖然顏色相近,但確定一下觸感就能清楚,另外顏料的纖細程度,油的混合也不同。

原來都是沃利替換的。不,應該說父親選擇的是自己。

但此時的波爾比起生氣反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麼父親使用了自己的顏料?莫非一直用的都是自己製作的顏料?波爾這樣一想居然心情變得很高興。

然而不時考慮這事的時候了。

沃利突然抓住了少年。

“你明明是個外人,卻老做這種多餘的事,他是新弟子,不管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發牢騷的!”

沃利抓住少年的胸襟怒吼,接著又粗暴的推開他。

順著力道,少年的頭撞向桌子,“碰”的一聲就這樣倒了下去。

“少主!”

波爾麵色鐵青,急急忙忙跑向少年,扶他起來一看,金色頭髮已經染上了鮮血。

“誰,誰……去叫醫生!”

他回頭看向沃利,後者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波爾叫少年的那一聲“少主”讓他混亂了。

波爾焦躁的抱起少年,這時突然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

“波爾,快去叫人。”

是父親。他從波爾手中接過少年,確定傷勢。

波爾點點頭,轉身離去的瞬間,少年的手緊緊抓住波爾的衣襟。

“不要去……隻是有些擦傷而已。”

大概是有些輕微的腦震盪,少年恢複意識後,按住頭堅定的說道。

“不能這樣。”

然而父親也斬釘截鐵的說道。

“奧尼爾先生,我不想中斷你的工作。”

是的,若是讓少主受傷的話,或許現在就會被趕出去吧。還是孩子的少主卻注意到那麼多,讓波爾很驚訝。

“弟子犯下的錯是我的責任。”

“總之眼下照我說的做。”說完他看向波爾,“波爾幫我一把,把我送到住在附近的蘭德夫人那兒去。”

波爾慌慌張張扶住少主的手,他慎重的站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動了一下,壓住鬢角的指縫中,鮮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不理會嚇得心驚肉跳的波爾,少年看向父親,帶著剛毅的微笑:

“先生,請繼續工作吧。”

身為公爵家的繼承人,即便是孩子也知道自己的立場和影響力。他擔負了彆人的責任,他認真考慮過,不能因為自己隱藏身份出入畫室的行為而讓畫家失去工作。

那個纖細的少年腳步蹣跚,然而既便如此,他也是真正的貴族。

***

那天夜裡,波爾拚命的想如何寫詩。

或許不久之後就要離開這裡了。所以在這之前無論如何都想寫出獻給少主的詩。

受傷的少主所拜訪的蘭德夫人是常年服侍先代公爵夫人的侍女,如今引退之後生活在附近。她知道少主經常穿著平民的衣服遊玩,肯定會照顧好他的。小傷小痛對於少主來說是家常便飯,每次都是她為少主包紮的。不過她說這次的傷恐怕難以隱瞞公爵。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還是必須要請醫生來診治才行。

“不用擔心。”儘管少主這樣叮囑波爾,然而父親已經決定向公爵陳明事實。

波爾不知道以大人的角度來處理這件事會如何發展,就這樣過了三天,波爾拜托蘭德夫人送了一封信給少主。

好不容易寫出來的詩,應該會轉交給少主吧。

第二天以及第三天,父親都繼續在畫室裡工作。沃利大概是怕了,完全變得老老實實了,也不敢再怒叱波爾。

隻不過看不見少主的身影,不知道是因為受的傷還冇有好,還是因為被禁止出門。

公爵並冇有過多責備父親和沃利,或許少主的狀態還不清楚,隻是保留處理態度而已。

雖然波爾很在意公爵的想法,也很想知道少主的現狀,然而卻隻能專心工作。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

這一天,蘭德夫人帶著波爾去了府邸。那是公爵一家生活的私人空間。

穿過數扇門扉與數間房間,波爾來到了一間高大窗戶並立的寬闊寢室。

少年躺在床上,目光落在打開的書上。隨即他抬起頭露出天使般的微笑看向這邊。

“波爾,你終於來了!”

“少主,你的傷怎麼樣了?”

“沒關係啦,隻是縫了一針就把母親大人給嚇暈了,暫時還是老實一點的好。”

果然還是很嚴重的吧。

“……對不起,因為我……”

雖然這樣說有些自不量力,但還是不能不道歉。波爾整天迷迷糊糊,自己製作的顏料哪兒不好,與沃利的有哪些不同都不知道,根本冇有想過要去確認,甚至連被替換了也冇注意到。

對於繪畫隻能算是外行人的少主,隻是來了工作場幾次就察覺到可疑之處。所以纔會為了確認而偷偷的在器皿上做記號。

“對了,謝謝你給我寫信,詩寫得很精彩哦。”

已經讀過了嗎?波爾感到很開心,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並冇有寫出讓自己滿意的詩。

儘管比少主要年長,波爾卻更像個孩子,隻會用一根筋去想周圍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

“是把那幅畫寫成詩了吧。不過我更喜歡那幅畫,能再給我看看嗎?”

這真是意外的話。雖然隻是隨便畫的畫,但若是少主希望的話,波爾還是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出那幅畫。

“恩,果然是一副好畫。”

“但僅僅是把想到的記錄下來而已。”

簡單線條構成的爽朗的畫。冇有立體感和明暗對比,與白天仔細畫的靜物以及風景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很有氣勢。我知道你的手是隨心而動的。你看,樹木深處似乎有連你也捕捉不了的東西在蠢蠢欲動,然而馬上的騎士卻毫無怯意的前進。”

“是的……正是不想忘記這個印象才把它畫下來。但是我的夢太過於想象了,並不是現實中的東西。”

“忠實於你的心去繪畫。比起言語,畫的表現力不是更強嗎?畫並不是把眼前的東西照搬下來而已吧?”

波爾突然茅塞頓開,睜大了眼睛。

是呀。

為什麼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自己到現在還冇有注意到呢。

鐘情於詩不也是想表達內心的情感嗎?繪畫就好像呼吸般自然,描繪出自己的感覺。

原來自己從冇有注意到將心用畫布表達出來的重要啊。

“你的想象力實際上也是基於現實,並且當你把想到的東西記錄下來時,你首先想到的不是用文字而是更傾向用繪畫吧,若是不成為畫家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少年覺得有些奇怪般笑了。

與這個人相遇真是太好了。波爾的話語埂在喉間說不出來,那微笑卻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冇有責備你哦。”

之後向蘭德夫人訊問這次的結果,她這樣回答道。

“公爵按照預定的那樣,準備繼續讓奧尼爾先生繪畫。因為少主一五一十向公爵陳述事情,請求能夠原諒。公爵夫人過於疼愛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夫人知道之前就向公爵說清楚了,因此還捱了不少罵呢,不過這件事總算到此為止了。”

比起自己受傷,少主考慮得更多的是畫家,他已經迅速想好了對策。

雖然波爾很感謝他,但他畢竟不是簡單就能見到的人物,寂寞感在波爾的心中油然而生。

不過數日之後——

畫室中又看到了少年的蹤影。他計算好休息時間而來邀請波爾去外麵玩。

還是一副平民的裝扮。

“那個,就這樣出來可以嗎?又會被公爵罵吧?”

“第三次了,反正父親大人也知道我肯定又會做一樣的事。”

出人意料的是位淘氣的少主。

波爾臉部的表情漸漸放鬆,心想倘若自己有一天真能成為畫家,一定要回到這個人身邊為他作畫。

“少主……謝謝。”

“恩?”

“下次能讓您看看我的畫嗎?當我畫出得意的作品時。”

“我很期待哦!”

向著那張充滿親切與鼓勵又值得信賴的笑容,波爾請願到。

終有一天會實現的,那個約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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