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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瑞惠 作品

第一章 空白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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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戀之不及的靜謐目光

第一章

空白的時間網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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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籬@百度伯爵與妖精吧

注意到的時候,自己已經置身於船中。愛德格不記得自己是否曾經搭乘過這艘船。

這是一艘冒著白煙的半蒸汽船,也是連接大陸之間的客船,雖然這是他後來才知道的。在一等客室中醒來時,他所能理解的是隻有窗外廣闊的海洋。

從床上起來之後,愛德格注意到盥洗室的鏡子裡映出的自己剛起床的樣子。

將淩亂的頭髮稍稍向上攏起,映照在鏡中的身影也這樣做了。這樣看來確實是自己冇有錯。

無論是耀眼的金髮還是灰紫色的眼瞳,這副容貌都是自己所熟知的。雖然這無疑是自己的樣子,卻稍稍感到一些違和感。

鏡子中所映照的並非少年而是大人的自己。張開的雙手和父親的手很像,這是一雙屬於男人的大手。當這雙手觸碰自己的臉時能夠感受到張長的鬍渣的刺痛。

啊啊,得剃掉了。

能夠很自然地想起剃鬚的方法,然後也明白了自己並非是突然變成大人的。昨天,前天自己都是大人,也無數次剃過鬍渣。然而無論是昨天的事還是之前更久遠的事卻想不起來。

愛德格正在迷惑的時候,門開了。拿著盥洗用具和水壺出現的話應該是仆人吧。是一個有著褐色膚色的少年。雖然看上去15,6歲的年紀,或許更年長一點。愛德格冇有任何根據地這樣認為。

“您醒了嗎,愛德格大人。您感覺如何?”他以淡淡的語氣這樣說道

他好像知道愛德格的事情,可是對愛德格來說他是初次見麵的人。

“糟透了……”

“需要我為您拿些喝的嗎?”

“給我水,還有替換的衣物。”

這是借來的嗎,真想快點脫掉這件已經磨破的睡衣。

喝光了立即送過來的水之後,對方還在自己的頭上染上了淡淡的檸檬香味。

看來這個異國的仆人熟知愛德格的喜好。

不說一句廢話,工作也一刻不停。對方麻利地整理好稍微休息後的愛德格的著裝。

站在鏡子前的愛德格正要套上用熨鬥熨過的襯衫袖子時,發現了自己胸口的一粒淡淡的痣。

站在鏡子前的愛德格正要套上用熨鬥熨過的襯衫袖子時,發現了自己胸口的一粒淡淡的紅斑。

就在鎖骨凹陷處的下方,隻是凝視著它就覺得渾身燥熱。在這份燥熱還冇有消失的時候愛德格馬上明白過來那是數天前美好夜晚留下的餘韻。

到底是和誰呢?是心意相通的女性,還是逢場作戲的女性?明明連這種事都記不起來了,身體卻留下了對方的印記。

對於這種奇妙的感覺愛德格的心感到瞭如針紮般的痛楚。

那個仆人倒是冇有在意開始扣釦子,好像對這種事已經相當習慣了。

然後將腋下和肩膀的地方稍微有些破了的上衣修補得不至於過於顯眼。

“因為旅途中遇到了一些麻煩,丟失了行李因而也冇有新的替換衣物。經過港口的時候我會去采購。”他讀取了愛德格視線的意思之後這樣說道。

比起他所說的麻煩,現在的愛德格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想要知道。

“呐,我看上去幾歲?”

“二十三歲。”

“就這麼肯定啊。”

“如果愛德格大人冇有對我虛報您的年齡的話。”

都已經過了十年了嗎。

愛德格拚命地想要想起昨天發生的事。

雙親的麵容,與家庭教師之間的爭論,從寬敞的宅邸各個角落到前往森林的小道都能夠鮮明地浮現在腦海裡,可是就是記不起昨天的事。

自己的記憶在十年前突然中斷了。

“十三歲時的事情倒是記得。”

“是嗎。”

這個異國的仆人連表情都不曾改變。就是因為冇有露出一點驚訝的樣子,才讓人覺得他並冇有把愛德格的話以玩笑對待。

“我可以問些事嗎?”

“知無不言。”

“你是誰?”

“我是您的隨從,雷溫。”

隨從,也就是說他是愛德格身邊最親近自己的人。當然,雷溫並不存在自己十三歲時的記憶當中。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約八年前。”

那麼,也就是愛德格15歲的時候。那個時候,雷溫就被雇傭為隨從,可是對於父親會為他雇傭一個外國人這件事愛德格卻無法理解。

而且無論怎麼看雷溫要作為一個公爵家的高級仆人實在過於年輕了。

雖說如此,雷溫係的領帶卻比公爵宅邸的任何一個仆人都要完美,這讓愛德格感到非常驚訝。

“我明明都不記得你了,你好像都不覺得吃驚呢。”

“因為弗朗西斯說您失憶了。”

“弗朗西斯?”

“是一個法國醫生,也是您的友人。”

“你剛纔所說的麻煩,是導致了我失憶的原因嗎?”

“那是事故哦。”

在門口站著的某個人回答道。那是一個將如波浪般彎卷的頭髮紮成一束的男人。黑色的遮眼罩遮住了其中一隻眼睛。

“我們乘坐的船發生了火災,而你在逃跑的途中頭部受到了嚴重撞擊。還好運氣不錯,我們用小艇逃脫之後,這艘恰好駛過的客船搭救了我們。”

“你就是弗朗西斯?”

他點著頭進入了房間,好像很精通英語。

“像你這樣的病例我以前也曾見過。一開始雖然有些模模糊糊,卻還能保有意識。但是之後三天就會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數年的記憶。……看來,正如我所診斷的那樣呢,愛德格。”弗朗西斯同情般的皺起眉頭。

“能治好嗎?”

“那要看神了。”

真虧他能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弗朗西斯有些滑稽地聳聳肩,毫不客氣地拍打著愛德格的背。

“反正除此之外也冇彆的傷,不是很健康嘛,就不要這麼悲觀了。”

“那麼我們為什麼會在船上。”

“旅行啊。為了增長見識而輾轉於各地,冇想到一出南特(原文ナント

這應該是26卷裡出現過的地名吧,可是我找不到……查了詞典隻能查到這個,南特是法國西部的河港城市。好吧,我不知道這是作者杜撰的地名,還是就是指這個地方……)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時我們可是正在返回英國的途中呢。”

弗朗西斯因為注意到有什麼人站在大開的門的邊緣而停下了他的發言,愛德格也隨之移動了視線。然後,弗朗西斯朝著那個年輕女性招了招手。

那是個有著奶糖色頭髮的女性,雖然透露著堅毅的眼神,外表卻很可愛。

那是個有著奶糖色頭髮的女性,雖然透露著堅毅的眼神,外表卻很可愛。她很擔心似的看著愛德格。

“她是你的恩師卡魯頓教授的女兒哦。”

有些濕潤的金綠色的眼瞳中,似乎有著吸引自己的不可思議的力量。感受到那雙眼瞳的魅力,愛德格像是被迷住般不願移開他的視線。

“……莉迪雅。”

聽到他無意識的輕輕低喚,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你,你記得了嗎?”

“啊,不是的,對不起……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就浮現出了你的名字。不過那也一定是因為你的名字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裡。”

顯得不知所措的眼瞳出現了動搖。愛德格能夠感覺到對方對自己抱有的好感。就算不是如此,對眼前的這位女性訴說甜言蜜語對於愛德格來說與其說是愛好更像是他的習慣。

“我想要再一次瞭解關於你的事情,你會告訴我把?”

還真是一點冇變呢。她微笑著小聲嘀咕。覺得就算再得意忘形一點也能被原諒的愛德格執起她的手輕啄了一下。

“莉迪雅,某非我們曾經是戀人?”

但是她卻很乾脆地往後退,像是聽厭了他的甜言蜜語似的把雙手叉在了腰上。

“我們是朋友哦。所以我知道你不管對誰都能輕易說出甜言蜜語。”

如此這般從心底裡為自己感到擔心的樣子,看來也隻是單純作為朋友的好感啊。

“真是遺憾,如果你承認的話,這段海上旅行也能變得相當愉快呢。”

半開玩笑說著的愛德格注意到自己無法認同的一件事。和女性成為朋友這種事不就代表了自己到昨天為止都隻是個不知趣的男人嗎。愛德格也無法相信自己冇有追求過莉迪雅。她可是這段旅程中離自己最近的女性啊。

愛德格突然想起了胸口的紫斑。

再怎麼想都不覺得會是她留下的。可是愛德格卻不禁開始凝視她可愛的雙唇。

注意到愛德格的視線,莉迪雅有些生氣地皺起了眉。

隻是普通朋友的自己竟然這樣注視她讓她生氣了吧,但是愛德格根本記不起作為朋友他們是如何相處的,而且要他不懷任何企圖地注視她實在是太難了。

“那麼,卡魯頓教授是……?”

在老師的帶領下,學生們前往各國拓展自己的視野,這樣的旅行從以前開始就是貴族子弟間的慣例。因此愛德格也從弗朗西斯的話中瞭解到這次的行動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旅行吧。

像莉迪雅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單身一人與男性朋友旅行這種事是無法想象的。若是作為教授的女兒同行的話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教授因為學會的一些要事而先一步歸國了。正因為你是教授信賴的學生纔會把他的寶貝女兒托付給你,可千萬彆辜負了教授的期待哦。”

教授不在船上,也就意味著這可是絕好的機會。這種不入流的想法閃過腦海,但是愛德格正在慢慢領會作為紳士什麼是對自己必要的東西。(這句很不確定)

“我當然不會辜負教授的期望。莉迪雅,這種壞痞子讓我來為你把他轟走。”

搭上莉迪雅纖細肩膀的手臂,讓莉迪雅覺得都推開他都成了一件麻煩的事而隻能暗自歎氣。

“啊啊,對了愛德格。你可能忘記了所以事先向你言明。對外你使用的是艾歇爾巴頓伯爵這個假名,明白了嗎。”

“假名?為什麼?”

“席爾溫福德公爵,如果冒稱如此噱頭的名號的話,你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嗎。”

話雖如此,愛德格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聽過艾歇爾巴頓這個名號。

就在數天前,為了守護因為受到龍的強大魔力的影響而漸漸處於崩壞邊緣的妖精國,莉迪雅與愛德格拚勁全力削弱了龍的魔力。

藉由青騎士伯爵家代代相傳的弓和箭的力量,變的衰弱的龍如今以石化的狀態靜靜地沉睡在大樹的底下。

雖然並冇有完全阻止妖精國的崩壞,但是為找尋阻止的方法爭取了時間。

作為妖精國的領主,也作為青騎士伯爵夫婦,總有一天莉迪雅會找出解決的辦法。但是在這之前還有堆積如山的問題等待解決。

前往妖精國也是為了能夠找出從王子手裡保護愛德格的辦法,結果這個問題也冇有徹底解決。但總算是成功束縛住了王子的力量,也防止了愛德格成為王子。

但是他身體中的王子並冇有消失,隻能說是被封印了。

而同時,與王子相連的愛德格自身的記憶也一併被封印,因此愛德格失去了十三歲時被王子的組織擄去後的記憶。

連與莉迪雅相遇並結婚的事都忘了,儘管如此莉迪雅覺得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因為愛德格的臉上冇有了痛苦的表情。現在的他雖然有著失去記憶的不安,卻冇有了因為凶險的經曆而在心中產生的陰影。

所以,這樣就好。

今後也必須竭儘所能不讓愛德格回憶起關於王子的事情。

取回愛德格的記憶意味著束縛王子的力量的變弱,同時也表示將會失去箭的力量,重新喚醒龍的魔力。

“莉迪雅,伯爵怎麼樣了?”

莉迪雅剛回到自己的客室就受到了尼克的詢問。這隻橫躺在椅子上的妖精貓,毫無疑問直到剛纔為止一直在這裡睡大覺。還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冇什麼問題哦。身體狀況看上去也很好。”

“那對你的事呢。”

“當然也不記得我了,不過總算勉強接受了我們是朋友這件事。”

“朋友呢。”

尼克起身交叉著雙臂露出複雜的表情。

“現在這樣就行了。

在妖精國的時候還冇有發現在愛德格身上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但是來到島的背麵不久愛德格就陷入了昏睡,直到搭乘上這艘客船。

是梅洛歐發現了這艘從紐約駛向倫敦途中誤入妖精國海域的客船。要前往算半個妖精界的伊普拉傑魯,普通人類的船是無法接近的。一旦不下心誤闖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若是放任不管這艘船就會在失去方向的狀況下最後葬身大海吧。但是隻要重新有人間界的事物搭乘,就應該能從妖精界出去。

若是放任不管這艘船就會在失去方向的狀況下最後葬身大海吧。但是隻要重新有人間界的事物搭乘,就應該能從妖精界出去。

無論從哪條路回去,對莉迪雅他們來說為了回去現在正是需要船的時候。

蘇旺作為伯爵家的船還冇有修理好,而蘿塔他們乘坐的內德的船如今也在王子組織的監視之中吧。看來將失去記憶的愛德格帶走多少會產生一些問題。

因此,藉助梅洛歐的魔力而搭乘上這艘橫渡大西洋的客船的莉迪雅一行人,反而被認定為是得到救助的乘客。

而平安無事從妖精國的海域逃脫的客船正順利的駛往英國。

“他冇有變成令人討厭的貴族嗎?”

忘記了痛苦經曆的他還能像以前那樣理解他人的心情和痛楚嗎?

身處不同階級,作為庶民的莉迪雅是怎樣看的呢?

“是平常的愛德格。”

至少,冇有那種傲慢的態度。

“也就是說,他對你說了甜言蜜語啊。”

“那個是,對他來說隻是平常的打招呼啊。”

“但是啊,莉迪雅。現在的伯爵隻是個被寵壞的大少爺而已,可能比以前更惡劣,你可彆大意哦。”

接下來該怎麼和愛德格相處呢,對此還難以下決定的莉迪雅對尼克的忠告隻是曖昧地點了點頭。

不能讓愛德格回想起以前的事。莉迪雅現在的難關首先是堅持裝作冇有結婚的樣子。

與莉迪雅結婚,是愛德格下了各種決心後決定的。若冇有王子,他們連相遇的機會都不會有吧。如果說出他們是夫婦,可能就會成為他想起王子的契機。

所以莉迪雅纔想要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弗朗西斯考慮到要編造能讓愛德格最容易接受的謊言,就是在這趟見聞旅行中遇到了事故。莉迪雅的父親雖然的確是倫敦大學的教授,卻不是愛德格的恩師。但是事後該如何統一他們的說辭呢?

姑且在這種情況下,至少在到達倫敦之前愛德格對此應該不會持有疑問。

“雅美好像回來了。”

尼克這樣說的同時,窗邊就出現了她的身影。

雖然窗戶並冇有開,但對身為海豹妖精的她來說門窗是冇有意義的。

即便如此,以前她也像人一樣開門進出,而如今漸漸地她也冇有了對使用妖精魔力的抗拒。

“傳來了來自蘿塔他們的報告。他們也正處於前往英國的歸途當中。”

“他們還好嗎?”

“是的。但是達內爾的事……真的很遺憾。”

莉迪雅垂下了眼眸。他是否死了呢。雖然還不清楚,但是這個可能性很大。

“那帕德裡克他……”

“他很冷靜。”

他大概一個人回了高地。還是說他可能又在尋找可能成為預言者的人。

雖然做出了犧牲,問題卻並冇有完全解決。這樣想雖然很痛苦,但事到如今決不能讓達內爾的行動和愛德格的決意化為白費。

“雅美,愛德格醒了。你要見他嗎?”

“我就……算了。”

她搖著頭,很擔心地看著莉迪雅。

“這可能是我的逾越,但是莉迪雅小姐,千萬不可對愛德格大人大意,特彆是不要兩人獨處。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也請彆讓他看出破綻。

“他會化身為狼嗎?”

莉迪雅回她以玩笑,雅美卻冇有改變認真的表情。

“以前的你總是防備著愛德格大人。所以他也很謹慎地不去對你做一些強硬的事……。

而如今……

“你現在也仍然把他當做是你的丈夫吧。因為愛德格大人知道,對自己有意的女性到最後都不可能會拒絕自己,所以你現在的狀況相當危險。”

莉迪雅歎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對我來說,那真的危險嗎。”

明明不會有什麼損害貞操的事情發生,更何況莉迪雅在結婚前就被告知了不可以拒絕丈夫。

失去記憶的愛德格當然不可能把莉迪雅當做妻子。正因為如此,雖然知道不能輕易造成兩人獨處的局麵,可是竟然要防備自己所愛的人,連莉迪雅都想要抱怨了。

“現在的愛德格隻有身為公爵家公子時的記憶,有著不能把身份懸殊的女性當做結婚對象的自覺。”

雖然莉迪雅裝作冇有這樣考慮過,但是如此坦白地被言明果然還是覺得心痛。尼克也是從剛纔就一直在擔心這件事。

就算愛德格像以前那樣說著甜言蜜語追求自己,現在也並非他的真心。就算是莉迪雅主動對他表示好感,事到如今也隻會被他當做玩耍的對象。

雖然冒著伯爵的名號,但以前的愛德格就算失去了原來的身份,也冇有在意階級高低真心認為莉迪雅對於自己是必要的。然而現在的他已經冇有對身份懸殊的女性付出真心的理由了。

莉迪雅忍不住希望他能再一次渴求自己作為他的伴侶,但是她並不明確這件事的可能性。隻是她明白,在愛德格注意到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前,他們是不可能輕易成為戀人的。

“我明白了。我會注意不會單獨和他相處的。”

就算失去了記憶,莉迪雅答應了他會待在他身邊。為此莉迪雅隻能堅持自己作為朋友這種有著界限的立場。

莉迪雅堅信總有一天愛德格會從心底裡喜歡上自己。

一定會再一次向自己求婚並做出約定的。

走出一等客室,就可以看到在晴朗的天空下,甲板上聚集著談笑的人群。

與貴族專用的遊覽船不同,來往於大陸間的這艘船上有很多乾活的人。也有在暖春的午後不介意狹窄的船底席地而坐熱衷於玩牌的人。

乘客們是不可能知道客船曾經誤入過異界吧。但是船員可能感覺到了,因此應該已經回到了正確的航線上。船內籠罩著悠閒的氣氛。

莉迪雅正想和尼克出去透透風。當他們走向遠離人群的船頭時,注意到了在桅杆旁的明亮金髮。

是愛德格。而且正在和一個撐著陽傘的年輕女性搭著話。

好像很愉快嘛。毫無顧慮的笑容如今也是他的真心吧。應該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可莉迪雅對於他的麵前站的並不是自己這種事體會到非常複雜的心情。

從那位女性的裝扮來看,應該是一等客室的乘客吧。看上去和莉迪雅的年齡相當。是英國人,還是貴族呢?對愛德格而言是有著相同立場的女**。莉迪雅一瞬間冒出許多想法。

應該是剛見麵的女性,愛德格卻站得離她很近。不僅完全冇有疏遠她的打算,還伸手整理起她被風吹亂的緞帶。紅暈染上這位年輕女孩的臉頰,她出神地仰望著他。

“真不愧是情場高手。”

尼克小聲嘀咕的瞬間,愛德格也偶然看向了這裡。不知道他有冇有注意到被人群隔開來的莉迪雅,倒是莉迪雅急忙移開她的視線快步走開了。

但是剛走冇幾步就有人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用不著逃嘛,莉迪雅。”

像是追過來的愛德格對著莉迪雅莞爾一笑。

“我,我纔沒有逃呢……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放著那位穿著藍色禮服的女孩不管好嗎?”

“啊,你在吃醋?”

“啊……?彆說傻話了。”

“彆生氣嘛。我還以為是你邀請我過來的呢。我隻是不小心撞到那位女性的肩膀正在向她道歉而已。”

“莉迪雅,彆和他單獨相處啊。”

聽到腳下尼克的聲音,莉迪雅打起精神回覆自己的狀態。

“我正在和尼克散步。”

“尼克?”

愛德格傾著頭將目光停留在莉迪雅腳下的長毛貓上。

“啊,真是可愛的貓呢。是你的寵物嗎?”

“我纔不是貓也不是寵物!”

愛德格自然也忘記了尼克能開口說話。他好像並冇有聽到尼克的抗議。

“領帶很適合呢。”

“你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吧。”

“……好像有點目中無人。”

“你想被我揍嗎。”

僅僅與尼克互瞪了一會兒,愛德格就馬上把視線移回莉迪雅身上並執起了她的手。

“總之船上與城中的人群是一樣的。年輕女孩一個人在這裡走可不好哦。”

大意了。莉迪雅此時正身處於與社會常識無緣的地方,而且平時周圍都會有她的夥伴。形成現在與愛德格單獨相處的局麵不能怪任何人。

既然愛德格失去了記憶,那麼莉迪雅也就失去了庇護她的人。雖然對莉迪雅的單獨旅行捏造了那種不自然的理由,可是連一個服侍的人都冇有的話,就算被人認為不是正經家的小姐也不奇怪。

就好像是為了搭救正在埋頭思考該怎麼辯解而不知如何開口纔好的莉迪雅一樣,有個聲音插了進來。

“莉迪雅小姐,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啊……雅美。”

“我們走吧。”

雅美以服侍正在散步的女主人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朝莉迪雅這邊走過來。

“你是?侍者嗎?”

“我是小姐的侍女。”

“為什麼是男裝?”

“是為了驅趕小姐身邊的壞蟲。”

原來如此。愛德格笑著一下子改變了對莉迪雅嬉皮笑臉的態度。

“那麼再一次,能讓我擔當莉迪雅小姐的護衛嗎?我來趕走那些彆有用心的男人。”

如果是有紳士風度的出手相助,那麼這次再把它當做惡劣行為就相當失禮了。被莉迪雅輕輕挽上手臂的愛德格滿意地微笑起來。

“你敢說你不是那種男人嗎?”

雅美快步向這邊走來。尼克不知是不是厭倦了這種事消失在了某處。

“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紳士哦。”

“是嗎。”

“我還真是不受信賴啊。難道說我以前曾經在你眼前做過什麼壞事嗎?”

“是啊,而且很多呢。”

“那就互相忘了吧。”

在什麼地方都善於應變,這一點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呢。果然愛德格還是那個愛德格,看到這一點的莉迪雅放下了心。

可是,愛德格說要做自己的護衛,莉迪雅卻也無法坦率地感到喜悅。

隻要和愛德格一起並肩行走,擦肩而過的人就會盯著自己看。結婚之後應該對這種事已經習慣了,但是和那個時候的視線有所不同的是,在那些大概是一等客室的乘客的目光中還夾雜著微微的嘲笑。

那是因為莉迪雅的服飾看上去就像是仆人的著裝。

為了前往妖精國,在當時不可能盛裝打扮的狀況下,莉迪雅穿著便於行動的服裝,之後就這樣上了這條船。

雖然因為事故而搭乘上了這艘船,若是冇有與之相稱的禮服就在應該待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如今卻像這樣光明正大地走在愛德格身邊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雖說如此,莉迪雅也並非很在意周圍的目光。隻要愛德格不介意自己也無所謂。但是現在的愛德格到底是如何看待莉迪雅的著裝的呢。就是因為不明白這一點莉迪雅才靜不下心。

不知不覺一直低著頭的莉迪雅,在愛德格的引導下隻是一味地移動自己的腳步。不由得站住也是因為愛德格先停下了腳步。

“你看,大海很藍呢。”

靠近欄杆眺望大海的莉迪雅,注意到的時候周圍已經冇有任何人的身影。過道狹窄的甲板被樓梯和背後的牆壁所包圍,變成了一個周圍的目光無法觸及的地方。而且因為人群而走散的雅美也不在。

周圍感受不到人的氣息,隻能聽到海浪的拍打聲。

“這裡為什麼一個人都冇有?”

“因為這個甲板除了乘務員以外禁止進入。”

“那我們也不能進入吧。”

“不用擔心,我給了小費。”

“對你還真是絲毫不能大意呢。”

莉迪雅故意撅起嘴,愛德格就露出一副很寂寞的表情。

“不要逃開我,拜托你。”

像是走投無路般的被這樣要求的話,莉迪雅變得無法動彈。

那看上去哀傷的眼瞳,與那時愛著莉迪雅的愛德格是一樣的。

莉迪雅拚命地抑製住想要哭出來的衝動,看到她全身緊繃的樣子,他是否會感到害怕呢。莉迪雅急忙抽回了快要伸向他的手。

“放輕鬆,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和我嗎?”

“我們是朋友吧?你也不會不願意和我說話的對吧。”

莉迪雅輕輕地點點頭。愛德格露出安心的樣子繼續遠眺大海。

“和女性成為朋友好難啊。又不能像對待男性朋友那樣,而且隻要意識是女性就會不由得考慮其他多餘的事。”

莉迪雅微妙地往後退。

“但是,卻和你成為了朋友。冇想到在被我遺忘的這十年,我竟然能和女性成為朋友。”

“與你結識的女性都是你的戀人嗎?”

“恩……差不多吧。”

這傢夥。

“冇有成為戀人的情況也有吧?”

“這種時候隻是一般的熟人而已。所謂的朋友,就是熟知互相的愛好,隻要在一起就覺得很快樂吧?我無法理解自己竟然可以忍耐不去追求這樣的女性。”

然而,莉迪雅所熟知的愛德格是一個對不是戀人的女性也會認真尊敬的人。

對雅美就是這樣的。將她帶在身邊,一邊保護她,也為了她與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在這裡的,是十年前的愛德格。

雖然失去了記憶,愛德格確實有著作為成人的舉止。無論是措辭,教養還是身為紳士的禮儀,都殘留在愛德格的體內,毫無以為是20幾歲的青年。但是在不知道的某處卻是一名少年。

“……馬上就能想起來的。”

就算他想起與女性朋友的交往方式,也不會成為他想起王子的契機吧。

“為什麼,你會和我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呢?並不是作為異性而想要與我交往的心情又是為什麼?”(我怕有誤會解釋一下,這裡的交往不是男女朋友之間而是普通朋友的交往。)

莉迪雅稍稍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

“大概,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向女性展現的另一麵。”

“是怎樣的?”

“你脆弱的一麵。”

愛德格很困擾似的撓撓頭。

“被你知道了弱點啊。”

“但是,你並不會示弱。也會為了重要的人們而戰鬥。”

所以比起作為異性,莉迪雅一開始隻是被愛德格的本質所吸引。

“那個就是……你所知道的我嗎?”

愛德格像是感到很意外似的注視著莉迪雅。

“不像你嗎?”

“不清楚。”

愛德格托著腮陷入了沉默。

不一會兒,他突然問莉迪雅。

“我的父親,他死了嗎?”

“誒?”

“弗朗西斯對我說了。現在的情況不可以自稱是席爾溫福德公爵。如果父親還在世的話,公爵不就是我嗎。”要告訴他公爵家的事嗎,雖然是很嚴重的問題,莉迪雅以為在到達英國之前愛德格不會察覺到有什麼疑問。

“關於你家的事,你好像並不太想提起。……所以弗朗西斯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我也並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

“啊,我父親也許知道什麼。”

現在的情況首先要矇混過去。

“真是奇怪的感覺,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事。”

“但是,但是呢,愛德格,你並不是一個人哦。我想要成為你的力量,隻有這一點請不要忘記。”

莉迪雅不由得向愛德格探出身,突然以溫柔的眼神看向她的愛德格很自然地貼近了她的臉龐。

愛德格的嘴唇掠過臉頰,看著因太過吃驚而整個人繃直的莉迪雅,愛德格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開心的笑起來。

“這樣也不行嗎?隻是代表友情的親吻。”

“真是……”

這樣說著,莉迪雅也笑起來。

愛德格能夠活著真是太好了。隻是像這樣待在自己身邊,莉迪雅就覺得足夠幸福了。

感覺被安詳的氣氛所包圍的時候,莉迪雅注意到了海上的異變,於是將目光集中在無限延伸的藍色海洋上。

“怎麼了?”

“是岩場,再這樣往前行駛的話就危險了。”

海麵上可以看到一個個突出來的岩石。儘管如此,船卻冇有轉換方向的打算而是朝著岩場的方向駛去。

“岩場?什麼都冇有啊。”

愛德格歪了歪頭。在冇有其他任何事物的海上,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可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誒?你看啊,就在那裡看上去就像是古代遺蹟的巨石陣而且有好幾個……”

莉迪雅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所說的話。那並不是自然的岩石。雖然以等距離排列著看上去根本就像是古遺蹟的巨石陣。

說不定那並不是突起在海上的岩石,可能隻是與彆的風景重疊了。愛德格看不見是因為那是妖精界的風景。現在的他正在抑製著王子的魔力,所以對妖精魔力的感知纔會變得遲鈍。

“好奇怪。難道又誤入妖精界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不管原因,現在還隻是妖精界和人類界的夾縫中,應該還來得及逃脫。莉迪雅急匆匆地開始往回跑。

抓住正好路過的船長,莉迪雅拚命要求轉換方向,可是船長並冇有理會莉迪雅。

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到妖精界的岩石。

“小姐,現在正在很順利地行駛中,請不用擔心。”

被鄭重回絕的莉迪雅仍然緊追不放。

“這艘船,前幾天也迷失方向了吧。指南針和測量器都冇能派上用場不是嗎?這次也一定是這樣的。”

說什麼蠢話。船長笑著說。在身後的兩個船員卻麵麵相覷。

“船長,前幾天確實出現了連太陽和月亮的位置也無法測定的異常事態。”

“所以我說不可能會出現這種事情的,你們這些傢夥一些是喝太多看到幻覺了。就因為這樣為了回到正確的航路上而浪費了時間。”

“那個是妖精搞的鬼!”

可是,莉迪雅一旦這樣說,船員們就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現在正在工作中,請您回去吧。”

既然被認為是奇怪的女人,無論再說什麼也冇用了。冇辦法,莉迪雅隻好撤回。

可是再這樣下去,莉迪雅他們也無法回到倫敦。

“得做些什麼。”

在陷入思考的莉迪雅身旁,慌慌張張跑過來的尼克說道。

“喂,莉迪雅,妖精界的風景重疊在海上了!”

“是啊尼克。可是船長並不相信我說的話。”

“這太奇怪了。我們應該早就遠離了妖精界的海域,而且人間界的船不可能毫無理由就誤入妖精界的。”

“恩,一定有什麼原因。”

若是不發現那個原因並把它解除的話,就算暫時回到了人間界,也可能會再一次迷路吧。

“尼克,有冇有發現喜歡誤導人類迷路的妖精?”

“冇有看到。那些住在原野和森林裡的傢夥,不可能在海上使船陷入迷途吧。”

“那麼是棲息在海裡的妖精在做怪嗎?”

“梅洛歐並冇有發現那樣的妖精,所以我想也不是。”

確實,如果在船的周圍發現了那種妖精的跡象的話,梅洛歐的長老應該在出發前就會給予忠告。

“總之,你先和雅美一起去尋找看看有冇有其他的妖精。”

莉迪雅拚勁全力這樣說的時候,聽到了背後呼喚自己的聲音。是愛德格。

“妖精是怎麼回事?”

愛德格朝莉迪雅露出詫異的表情。尼克和莉迪雅互相望向對方。

“莉迪雅,你在和貓說話嗎?”

在這個地方隻有尼克在。看來是無法矇混過去了。因此莉迪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剛纔在那邊我被船長叫住了。問我帶來的女性冇問題吧。剛纔你拉住船長對他說了是妖精的原因這些話吧。”

他也一定認為莉迪雅很奇怪吧。

但是既然隻有自己注意到是妖精搞的鬼,又怎麼能袖口旁觀呢。

“是啊。如果不趕緊的話就會變成很嚴重的問題。”

既然如此,莉迪雅乾脆正麵直視愛德格。

“你是說妖精對這艘船做了什麼?”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雖然你不記得了,我可是妖精博士呢。”

“妖精博士……?”

“我能夠看到妖精,處理由他們所引起的麻煩就是我的工作。我的母親就是這樣的。”

能夠看到愛德格越來越困惑的表情,莉迪雅變得難過起來。

“你不相信妖精嗎?但是,你也能看見他們哦。看不見的時候隻是因為他們自己隱藏了身影。就算印在眼中,若是無法相信的話,也無法去理解他們吧。”

用兩隻腳站立的尼克挺起胸膛朝愛德格轉過身來。

“啊啊就是這樣。我也是妖精哦。大多數的人類擅自就把我認定是貓啊。”

但是愛德格並冇有看向尼克。

“總之莉迪雅,你先回房間吧。”

像是安撫莉迪雅般愛德格雖然這樣說了,莉迪雅卻搖了搖頭。

“不行,我們得抓緊時間。這艘船受到妖精的影響迷失了方向,若是放任不管的話,我們也永遠回不去了。”

這樣的自己,今後大概也無法作為愛德格的朋友待在他身邊了吧。感覺到與他之間的隔閡雖然讓莉迪雅覺得很痛苦,但是作為妖精博士的自己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

“就算你無法理解我也沒關係。但是就算你打算阻止我也是冇用的。腦子有問題的女人竟然是你的朋友,這種事對你來說可能不太光彩。”

愛德格處於半混亂的狀態隻能目送莉迪雅的離去。灰色的貓也保持用兩隻腳站立的姿勢隨著她一起走了。

那隻貓,一定待過雜技團。

話雖如此,妖精博士?妖精搞的鬼?她到底在說什麼呢。雖然無法理解,但是之前她對愛德格說過他並不是一個人,她的關心讓愛德格感受到他們之間有著深厚的信賴關係。

若是無法想起,他能夠理解作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嗎。

“還真是一點都冇變呢,莉迪雅她。”

久久呆立在那裡的愛德格的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弗朗西斯站在那裡。一定是從剛纔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同情地拍拍愛德格的肩。

“她是個純真的女孩子。可是稍微有點怪。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一直?……說妖精的話題?”

“算是吧。你介紹她說是你的朋友的時候,說實話我還有點迷惑,不過現在已經不會在意她怪異的舉動了。與其說不會變地無聊,應該說很有趣呢。”

“弗朗西斯,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和莉迪雅?”

“是啊。要說交往的時間是你比較長呢。”

“這樣啊。”

“因為是恩師的女兒,所以總覺得不能對她做出無力的事不是嗎?”

愛德格覺得並不是這樣的。就算不記得了,愛德格也認為不是這個原因。對著感覺到違和感的愛德格,弗朗西斯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總之呢,莉迪雅會因為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的事突然變得拚命,也會對著冇有人的樹上或者花壇的樹根搭話。所以你也是因為她是個有趣的女孩兒纔會把她當做朋友帶在身邊的吧?”

“住口,弗朗西斯。”

“就算是喜歡玩弄女性的你,也不願意以男女關係接近莉迪雅呢。那麼,這回莉迪雅又準備乾出什麼事來呢。不如我們在一旁看好戲……”

聽到這些話,愛德格揪起不打算住嘴的弗朗西斯的領口。

“不許侮辱我的友人。”

愛德格發泄他的不滿然後粗暴地放開了手。

轉過身的愛德格並冇有發現背後弗朗西斯得意的微笑,就這樣快步離開了那裡。

“真是的,就算失去了記憶,也仍然喜歡著莉迪雅啊。”

弗朗西斯可笑地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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