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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瑞惠 作品

第四章:海與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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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戀人是幽靈

第四章:海與海豹

莉迪雅在徹夜輾轉難眠的情況下等待天明。

即使德瑞莎現在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但是在旭日東昇之前,身體好像都不屬於莉迪雅。

雲層低厚的天空讓人不覺得已經到了清晨,但是當莉迪雅一察覺德瑞莎的靈魂離開身體,便立刻在一片昏暗中起身並迅速更衣。

接著,她開始出神地思考昨天的事。

愛德格果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呀。

雖然莉迪雅早已心裡有數,但是隻要一想到他在自己麵前追求德瑞莎的熟練手法,心情就不禁低落了起來,同時也一肚子氣。

重新思考一遍之後,她確定自己果然不可能與那種男人結婚。

但是,可以從中清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愛德格有顧慮到莉迪雅的感受。

若他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莉迪雅,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要讓婚約成真也很簡單,他如果真想結婚隨時都辦得到,不過現階段他仍以半開玩笑的態度追求莉迪雅,並以此為樂。

怎麼可以輸給他呢!莉迪雅抬起頭來,耳邊傳來如同低吟般的風聲,在窗外呼嘯不斷的是更甚於以往的強勁海風。

相形之下,屋內顯得格外安靜。

雖然昨夜發生了那種事,傭人們卻絲毫冇有大驚小怪。

「警察還冇來嗎?」

「好像來不了囉。」

回話的是從更衣室現身的尼可。

「尼可!你來了呀!」

「我早就來了,隻不過不想被附在妳身上的幽靈少女追著到處跑,所以暫時躲起來了。」

莉迪雅在用雙腳站立的尼可麵前蹲了下來,讓自己儘量與他的視線等高,能看到熟悉的好友讓她放心不少。

「總覺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尼可似乎把莉迪雅當成小孩,以嬌小的前腳輕輕撫摸莉迪雅的額。

尼可曾經是母親的夥伴,大概比莉迪雅年長許多,在他的眼中,莉迪雅到現在還算是個小孩吧。

儘管尼可總是反覆無常、任性妄為,遇上危險就不見蹤影,是一隻無法依靠的妖精貓,然而他卻是莉迪雅最親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雖然他和普通的貓不同,不願意讓人撫摸,但是莉迪雅卻很喜歡尼可澎澎軟軟的觸感。

「你說警察來不了事怎麼一回事?」

「因為海上掀起狂風巨浪,即使鏈接島嶼的步道會在退潮後出現,但因為海浪會席捲而來,所以相當危險啊,這麼一來船隻當然無法行使,也就是說,他們無法派人過來搜尋。」

莉迪雅走到窗邊眺望大海,看見了劇烈起伏的洶湧白浪。

在怒濤之中,隱約浮現出某種生物黑色的頭,莉迪雅定睛一看……

「海豹……?是瑟爾奇嗎?」

「冇錯,說不定是王子的手下捉了瑟爾奇,並且在利用他們吧,我都聽那個伯爵說了。真的是這樣的話,或許是瑟爾奇在海中作亂纔會掀起狂風巨浪,這對敵人來說占有相當的優勢。」

「優勢?」

「隻要巨浪一天不平息,任何人都彆想離開這裡,連同昨夜的犯人一起被困在這裡。」

的確,對犯人來說,無法對外聯絡的情況可說是求之不得,說不定悠裡西斯操控瑟爾奇這麼做的。

「但這不大合理呀,如果他狠心殺害瑟爾奇,應該會遭到他們的報複纔對,瑟爾奇非常團結,那個叫做悠裡西斯的人一點都不在乎嗎?」

尼可保持雙腳站立的姿勢,陷入沉思似地將雙手環抱胸前。

「想必他有什麼對策吧,那個傢夥既然敢利用妖精,就代表他或許熟知妖精的習性。」

「你是說,他知道免於遭到報複的方法嗎?」

「他過去可能有幫助過瑟爾奇一族吧,據說當長壽的瑟爾奇壽終正寢時,會將心臟交給自己最信任的人,並以此代表兩人永恒的友誼,因此瑟爾奇不會傷害擁有心臟的人類。」

瑟爾奇是近似於人類的妖精,因為與人類交流是他們的精神糧食之一,所以隻要與人類保有良好關係,他們就能幸福地過日子,特彆是擁有瑟爾奇心臟的人對他們產生的濃厚感情,將會替瑟爾奇一族帶來平安與繁榮,因此他們也會守護在海上生活的人們。

不過,瑟爾奇卻不會輕易獻出心臟,所以光憑微不足道的恩惠是無法得到心臟的。

因為收下心臟的人將掌握瑟爾奇一族的命運,所以其後子孫也能獲得他們的信賴。

「能夠從瑟爾奇那裡得到心臟的人,應該不會利用他們吧。」

「不過,對方也有可能不是被授予心臟的人啊。」

「……你是說,心臟有可能是從彆處取得的嗎?」

難道按他並非正統持有人?若心臟的持有人彆有居心,隻會傷害瑟爾奇一族的靈魂,並且害他們飽受無法撫平分的不安所荼毒。

雖然莉迪雅想要解救瑟爾奇,不過她還不知道最有可能持有『心臟』的悠裡西斯是誰。

「總之我們先把心臟的事放到一邊,要先找到毛皮才行,他總不可能同時搬運大量毛皮,而且我認為那些毛皮一定藏在這棟房子的某處。尼可,你就算潛入房子裡也不會受到懷疑吧。」

「咦,妳要我去找呀?」

「我當然也會一起尋找,但我白天是必須假扮成德瑞莎,夜晚又冇有自由可言。」

雖然尼可十分不滿,但是一聽見敲門聲便連忙改用四隻腳站立。

走進房門的是侍女蘇西。

「早安,莉迪雅小姐。」

她低頭行禮,接著注意到尼可。

「哎呀,怎麼有貓,真對不起,不知道是誰放牠近來的。」

「啊,沒關係啦,我喜歡貓。」

冇有被攆出去的尼可在莉迪雅的腳邊磨蹭,看起來就像隻普通的貓。

「是嗎?那個,其實昨晚發生了一場大騷動……」

「嗯,我知道,雖然被德瑞莎附身,但我昨天還保有意識。」

「哎呀,那麼莉迪雅小姐也看到那副景象了呀。」

莉迪雅點點頭,蘇西則在胸前劃了十字。

「但是,請您千萬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夫人,奧斯卡少爺也已經對所有傭人下了封口令。」

「我明白了。」

對精神狀況不穩定的柯林斯夫人來說,這件事的的確太過刺激了吧。

「還有,這是米爾德瓦茲子爵寄放在我這裡的東西,他說等莉迪雅小姐起床後要馬上交給您。」

蘇西拿出一封信。

莉迪雅打開一看,立刻就可以發現這是一封誇張的情書,由句首那句『給親愛的妳』開始,整篇充滿了甜言蜜語,訴說的不外乎是兩人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啦,以及不可能再有如此刻骨銘心的戀情之類的;為了不讓人察覺有異,收件人當然是德瑞莎,但是愛德格應該知道會看到這封信的是莉迪雅。

總覺得他真正想要傳達的旨意似乎隻有最後那幾行。

『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希望儘早讓柯林斯夫人認同我們之間的關係,用完早餐後,我會前往起居室,並對夫人提出希望與妳交往一事。』

以為昨晚發生了那場意外,所以愛德格好像急於將可以信賴的人與可疑的人做好區分。

扮成德瑞莎的莉迪雅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愛德格,而且隻要柯林斯夫人允許兩人交往,就可以讓她遠離其他求婚者。

同時也可以將莉迪雅留在自己視線所及之處。

雖然他們因為天候不佳而被迫與犯人一同困在屋內,但是也冇有按兵不動的道理。

可是,儘管莉迪雅明白愛德格用意信上寫滿了令人害羞的字句,要是被彆人看見還得了。

她立刻將信藏起來,不想讓正在偷窺的尼可看見。

想要大叫「你這個大騙子!」的衝動在莉迪雅的心中不斷翻騰。

什麼正式交往嘛!要是你以為每個人都會輕易愛上你,那就大錯特錯了!

即使思緒一片混亂,她還是如此認為。

愛德格隻是為了確保莉迪雅在此處的安全纔會追求德瑞莎,而且他隻是希望莉迪雅能待在自己的眼前罷了。

換言之,這不過是一種策略,重點並不在於她是否為愛德格所迷。

明知如此,但是他明明昨夜才熱情地追求德瑞莎,今早卻寫了一大串甜言蜜語給莉迪雅,不禁令人懷疑他是否腦袋有問題。

「子爵是莉迪雅小姐相當熟識的人吧。」

「咦?這個嘛……算是吧。」

莉迪雅勉強對蘇西擠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他對我說,因為莉迪雅小姐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希望我多多關照您,雖然子爵來到這裡就立刻對德瑞莎展開追求,看起來既強勢又輕佻,不過他也是因為擔心莉迪雅小姐的安危,情非得已才這麽多的吧,他是為了救您,所以迫於無奈纔會成為大小姐的結婚人選之一的。」

不是吧,無論怎麼看,他都追德瑞莎追得很開心。

「明明發生了這種事,他卻冇有要責怪夫人的意思,而且為了將您平安的帶回去,還不惜與靈媒進行對決,哎呀,他為了心愛的女孩不顧危險……真是一位勇敢的紳士。」

妳誤會了啦。

不過,既強勢又輕佻這句話是冇錯。

因為他現在是妖精國伯爵,所以必須將身為妖精博士的莉迪雅留在身邊從旁協助。

儘管如此,隻要是愛德格需要的人,他就會守護對方到底,為了讓莉迪雅心甘情願地為他工作,他不吝付出任何代價。

若他為了建立彼此的信賴關係,大概也會奮不顧身地營救她。

他之所以會特彆嗬讓莉迪雅,會視她為未婚妻,都是為了得到她將來的協助。

而且愛德格是認真的,並不是裝裝樣子而已,所以才令人頭痛。

即使他不是想真心談戀愛,卻是真心地想將莉迪雅留在身邊一輩子,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認為結婚是最理想的方法。

但是,莉迪雅仍然難以理解愛德格的想法,他也太專斷獨行了吧!

說不定愛德格認為冇有女人會排斥跟她結婚,但是莉迪雅覺得他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莉迪雅認為,如果要論及婚嫁,對方必須是與自己真心相愛的人,就像父親與母親那樣。

「被那麼出色的男士捧在手掌心,叫人好羨慕呢。」

蘇西似乎打從心底這麼想。

讓女孩對自己產生好感是他的看家本領。

莉迪雅對愛德格的行為感到越來越火大。

相反地,柯林斯夫人的心情倒是十分愉快。

因為奧斯卡已經對昨夜的事下了封口令,所以傭人們好像都守口如瓶。

夫人開心地露出微笑,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我說德瑞莎,每位客人都是青年才俊對吧。」

「是呀,母親說的冇錯。」

母女兩人正在享用早餐,但是莉迪雅一想到接下來必須假裝與愛德格兩情相悅,心情不禁憂鬱了起來。

原本打算逼他取消婚約,現在卻要反其道而行,假裝彼此的感情十分融洽。

雖然莉迪雅在某方麵十分厭惡愛德格,但是她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必須以大局為重。

「昨晚用餐時,妳好像與艾歇爾巴頓伯爵聊得很起勁喔,今天雖然冇辦法乘船出遊,不過你們等一下要不要到海邊走走呢?」

如果跟冒牌伯爵一同出遊的話,愛德格會嫉妒嗎?雖然這個念頭立刻從腦海中消失,卻令莉迪雅感到驚慌失措。

就算他吃醋我也不會高興,冇錯,我不會高興的!

況且,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敵人有機可趁,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無聊問題的時候。

「那個……母親,我想跟米德爾瓦茲子爵交往。」

莉迪雅下定決心說道。

「哎呀,跟子爵嗎?雖然她的確是四位客人中最英俊的,不過再多花一點時間和大家相處,等到瞭解每個人的為人後在決定也不遲啊。」

莉迪雅連忙搖頭,如果不一鼓作氣地演下去,從昨晚開始對愛德格產生的不信任感就快要爆發出來了。

「我……我們對彼此一見鐘情,用完晚餐後我與子爵聊天,他說我們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而我也認為不可能再有如此刻骨銘心的戀情了啊。」

她一邊言不由衷地說著,一邊發現自己說的正是今早愛德格那封情書的內容。

如果他是考慮到這種情形才寫那封信給她的話,那他果真深不可測。

「哎呀……妳這麼喜歡他嗎?」

「他說想要正式拜會母親,所以用餐過後會過來這裡。」

莉迪雅觀察著柯林斯夫人的表情表化,夫人的態度似乎有些遲疑,這讓莉迪雅感到十分忐忑不安。

萬一夫人反對的話該如何是好?

明明不是真的要跟愛德格交往,心裡卻很緊張,這大概是因為莉迪雅無法想象在這種時候父母會有什麼想法、會有什麼反應吧。

「那麼,他差不多也該到了吧。」

柯林斯夫人瞄了一眼座鐘並這麼說道,話纔剛說完,蘇西便走進起居室詢問是否可以將子爵帶進來。

不一會兒愛德格就出現了,身上既無多餘的飾品也不裝腔作勢,企圖表現出樸實的一麵,他看起來相當真誠,可以感覺到他的用心良苦。

雖然柯林斯夫人請他坐下,但是愛德格卻表示有事想先向夫人報告,接著若無其事地站在莉迪雅身邊。

「請您答應讓令千金與我交往,當然,是以結婚為前提。」

「可是,子爵,願意與小女結婚的紳士們都已齊聚在此,如果您有這個意願的話……」

柯林斯夫人回答得如此曖昧不明,大概是認為冒牌伯爵比較優渥吧。

雖然莉迪雅有些不安,但是柯林斯夫人接下來卻說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事到如今實在難以啟齒,但您是真心想與小女結婚嗎?」

這場有如以嫁妝購買貴族稱號的親事是由柯林斯夫人提出的,但是她最在意的果然還是女兒是否會受到疼愛。

柯林斯夫人彷彿想確認愛德格是否將女兒當成搖錢樹,此時她的視線不如平日那般飄忽不定,而是直直地盯著愛德格。

「我家的確不富裕,為此參加降靈會也是不爭的事實,但即使令千金現在孑然一身,我也決心要娶她為妻。」

這種謊話連篇的戲碼是愛德格的拿手好戲,莉迪雅為了配合演出,不得不裝成與他兩情相悅,然而,不知為何一顆心緊張地怦怦跳,她不禁站了起來。

莉迪雅或許是將柯林斯夫人與母親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並且想象著如果母親還在世,又會做出怎麼樣的反應。

如果是莉迪雅的母親,又會如何看待眼前的愛德格呢?

會像柯林斯夫人一樣,一心想要審視對方是否真心愛著自己的女兒嗎?這就是母親的眼神嗎?

「我可以相信您嗎?」

「如果您反對的話,我會帶她私奔。」

愛德格開玩笑似地說道,柯林斯夫人也跟著笑顏逐開。

接著,她溫柔地擁抱莉迪雅。

「太好了,恭喜妳。」

這讓莉迪雅陷入一種奇妙的錯覺之中,她覺得自己彷彿被親生母親擁抱,而且母親已經認同了愛德格。

儘管莉迪雅無法相信愛德格,但是她卻彷彿聽到母親對她這麼說:『妳就相信他吧。』

就算愛德格曾數度說謊,而莉迪雅也明白他往後也會繼續撒謊,但是母親好像在對她說,不可能連求婚都是騙人的吧。

是這樣嗎?

但是,我還是不懂。

難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想要相信愛德格的嗎?

待莉迪雅協同愛德格離去之後,坐在椅子上的柯林斯夫人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夫人,真是太好了呢。」

「是啊,蘇西,我終於了結了一樁心事,隻要那孩子能夠得到幸福,我就冇有牽掛了。」

柯林斯夫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如同沉思般地合上雙眼,看來她已經從喪女之痛中解脫了,這也讓蘇西終於放下心中的一顆大石。

「對了,蘇西,我還有一樁心願未了啊,我還得幫妳找個好人家。」

「咦,我嗎?不,我打算一輩子服侍夫人。」

「妳就宛如我的親生女兒,我很感謝妳一直陪在身邊照料我,如果妳是擔心無父無母的結婚不光彩,那大可放心,我會代替你的雙親為妳打點婚事的。」

蘇西的雙手被柯林斯夫人溫柔地握住,強忍著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蘇西是發自內心關愛夫人,所以,就算蘇西認為她想讓女兒複活的計劃十分荒誕不經,卻不曾出聲阻止。

但是蘇西明白,德瑞莎終究冇有複活,即使德瑞莎的靈魂附身在莉迪雅身上,她仍然是莉迪雅,而子爵也是為了守護莉迪雅纔會刻意去吸引德瑞莎的目光。

「蘇西妳怎麼了?彆哭呀。」

「對不起……我很感謝夫人的心意。」

這也是蘇西內心的真是感受,隻是她現在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自己,所以隻好快步離開房間。

*

彆墅寬廣的前院是一片綿延到海邊的雜樹林。

愛德格邀約莉迪雅一同散步,漫步在兩旁長滿柏樹的小徑上。

雖然天空烏雲密佈,但是未見下雨的跡象,潮濕的海風不時將樹葉吹拂得左右搖擺,加上異常洶湧的浪濤聲,一切都宛如暴風雨的前兆。

「真不可思議,為人母的都會由衷地為女兒的婚事感到高興呢。」

莉迪雅沉浸在剛纔那場戲的餘韻之中,不禁喃喃自語。

「那是當然的呀。」

「但是父親大人好像根本不願意正視這個問題。」

「我會好好地說服克魯頓教授的,可以找個時間向他報告了吧?」

「不行!」

莉迪雅早就斬釘截鐵地回絕了數次,但是愛德格卻充耳不聞地露出微笑。

「隻要讓他明白,我們就像剛纔那樣互相吸引、難分難捨就行了呀。」

「那是演戲吧!」

說完之後,莉迪雅的內心浮現出一絲罪惡感。

「……我們欺騙了柯林斯夫人,她深信德瑞莎與你結婚後會得到幸福。」

「那個幽靈並不是德瑞莎,所以無論如何夫人的期望都不會實現。」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莉迪雅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

「她繡在手帕上的名字開頭字母是M,妳仔細想想,五歲就過世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會刺繡,莉迪雅,妳擅長刺繡嗎?」

「這個嘛……我是曾經跟祖母學過啦……」

「被召喚出來的亡靈大概不是德瑞莎,而是其他擅長刺繡的女孩喔。」

我又冇說我的繡工很差。

「根據精通這方麵的人士所言,幽靈不會保有生前的記憶,而且在死後的世界可以依照自己喜歡的年齡過日子,與死亡時的年齡無關。要真是這樣,不管靈媒召喚出的靈魂是誰都差不多吧。」

愛德格在一棵格外高達的柏樹前停下腳步,轉身麵向莉迪雅。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王子的企圖,讓一切恢複原狀,讓亡者回到亡者的國度、讓妳回到我的身邊,因此妳無須介意。」

他溫柔的微笑中似乎還帶有其他含意。

莉迪雅往後退了一步,她又開始感到不愉快了。

她想起了昨夜愛德格對德瑞莎流露的笑容,同時,莉迪雅的內心也浮現出那種厭惡愛德格的情緒。

「我又不是你的東西。」

「妳是我的未婚妻。」

「你不要老是把未婚妻掛在嘴邊。」

「我會一直說下去,隻要妳習慣成自然,就會這麼認為了。」

哪有可能呀!

要我去相信愛德格?門兒都冇有。

莉迪雅的腦袋一片混亂,接著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想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對愛情明明一知半解卻說出這種台詞,聽在愛德格耳裡就像是小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玩笑話。

這下連莉迪雅自己都亂了陣腳,愛德格大概隻覺得她的說詞很愚蠢吧。

「乾嘛,很奇怪嗎?」

「不會呀。」

「你一定在心裡偷笑吧?」

「妳有被害妄想症嗎!」

「我覺得,你好像認為冇有愛也能結婚。」

「妳是怕妳不愛我嗎?彆擔心,我會讓妳立刻愛上我的。」

這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呀?

「你也是呀,昨天我已經見識過你追求德瑞莎的手法了,將女孩玩弄於股掌之間對你來說果然是易如反掌,儘說些虛情假意的話,還用那麼強硬的做法把我……」

愛德格稍微愣了一下。

「難道妳被德瑞莎附身的時候,也保有自己的意識嗎?」

「是呀,好像隻要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就可以保持清醒,昨天就是那樣。」

他「嗯~~」了一聲,將手放在額頭上,不過會這樣並不是因為他感到困擾,這不過是他的習慣動作吧。

「妳聽我說,莉迪雅,那是為了妳著想。」

「我明白,你是為了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嘛。」

「那就不該亂髮脾氣啊。」

「我冇有生氣。」

莉迪雅突然轉身走開。

「可是我覺得妳在生氣。」

「如果我是在生氣的話,也是氣你隨便摸我的頭髮、臉頰、肩膀還有我的背啦!」

「但是妳也緊緊地抱著我……」

「彆再說了!抱著你的人不是我!」

「那麼,我摸的人也不是妳。」

喔,也是,反正不管對象是誰,你都能將人家當成戀人吧!莉迪雅氣得越走越快。

「不、不管她是不是德瑞莎的幽靈,我都把她當成妳啊,看到妳不但毫不閃躲,還神情地看著我,讓我很開心,所以我纔會覺得與妳難分難捨。」

「如……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狠狠地揍你一頓。」

雖然意識到自己因害羞而滿臉通紅,但是莉迪雅仍然低頭背對著愛德格繼續向前走。

「我想也是,其實我是想趁還冇捱揍前做更進一步的嘗試。」

嘗、嘗試什麼呀?

「好險我有自我剋製。」

「……」

「還是說,不要壓抑會比較好嗎?啊,對了,隻要生米煮成熟飯,妳或許就會覺得隻能嫁給我了。」

「我纔不會那麼想!」

「不過,這可是我們拉近距離的大好機會,如果是德瑞莎的話,一定不會從我身邊逃開;而另一方麵妳也還保有自己的意識對吧,隻要與我共度甜蜜時光,說不定妳也能夠拋開死板的理智,以身體去瞭解我的感受。」

身、身、身體?

莉迪雅的血液直衝腦門,不由得停下腳步全身僵直。

「情與愛等事物在妳信中已經產生一種刻板印象,所以即使我說的是真心話,妳也會因為認知與現實有所偏差而不願相信我,可是對我來說,妳真的是最特彆的。」

「不要再拿我來尋開心了啦!如果你擅自對我做出奇怪的舉動,我絕對不饒你!」

愛德格麵對轉過身來認真抗議的莉迪雅,也隻是流露出桀驁不馴的笑容。

「那麼,現在就來試試看吧。」

「咦?」

「這麼一來,我想我們之間會更有戀人的味道喔。」

一陣海風從莉迪雅的背後吹來,她頓時被隨風飛揚的及肩長髮遮住視線,於是想要用雙手按住頭髮。

這是,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正觸摸自己的雙頰,一抬起頭來,愛德格那灰紫色的瞳眸就近在咫尺。

愛德格對她投以略帶憂愁的笑容,並且宛如對待易碎物般地輕撫著她的臉,莉迪雅不禁覺得,自己能受到他如此關愛,說不定真的比較特彆,但是隻要腦海中閃過昨天的事,便立刻察覺這是不可能的。

昨夜他也是這樣看著德瑞莎,而不是莉迪雅。

雖然知道必須躲開他,但是卻無法動彈,當莉迪雅發覺自己或許也對愛德格有所期待時,又開始討厭起自己來。

我該不會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吧?

「閉上眼睛。」

莉迪雅無法抵抗那宛如咒語般的溫柔低語。

「我是真心喜歡妳呀。」

莉迪雅快要把他的當真了,若試著去相信他,說不定彼此之間也會萌生出不同的關係,儘管這麼想,但是她的內心深處卻浮現出否定的語句。

「你騙人。」

「相信我,還是要我用吻來證明呢?」

「……但是,你剛纔也冇有打算去理解我的感受呀。」

啊~~冇錯,我老是要她遷就自己。

因此她纔會如此躊躇。

莉迪雅緩緩地睜開雙眼,發現眯著眼的愛德格看起來有些落寞。

愛德格將她的手放開,會這麼做並非聽到莉迪雅的話,而是他發現樹林似乎有人。

愛德格注視著樹蔭下並大聲問道:「是誰?」

那個人影突然掉頭就跑。

對方在刹那間稍稍回過頭來,她不就是雅美嗎?

總覺得對方就是那個總是穿著男裝的雅美。

「莉迪雅,快回屋裡。」

愛德格隻留下這麼一句話,隨即朝人影的方向追了過去。

對方雖然穿著黑色男裝,但是從身影可以一眼判斷出是女人,她一口氣跑到山丘上,愛德格則一邊追一邊覺得,對方的目的就是要引誘自己上鉤。

但是,至今不曾與外界有所接觸的靈媒居然主動接近自己,愛德格當然想要確認她到底是不是雅美。

不久之後,身穿男裝的女子轉身回頭,在麵海的斜坡前停下腳步。

那雙近似黑色的深咖啡色眼睛挑釁地看著自己,與她的雙眼相同顏色的短髮隨風飄揚,整張臉的輪廓清晰可見。

她是愛德格非常熟悉的女性。

雖然她的五官分明、很適合穿男裝,但是全身上下散發著女性魅力,除了「美女」一詞之外,再也找不到更適合用來形容她的字眼,她就算身著男裝,旁人也能一眼看出她是女人;接著,愛德格緩緩地走向她。

「愛德格伯爵。」

她的紅唇吐出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

「雅美,既然妳平安無事,為何不會到我的身邊呢?」

「我現在是悠裡西斯的仆役,無法違抗他。」

「因為那傢夥救了妳嗎?」

雅美稍稍垂下雙眼,並未回答愛德格的問題。

「莉迪雅小姐在那之後就一直跟著您吧,雖然這話有我說出口有些可笑,但直到平安無事併成為您的得力助手,讓我感到非常安心。」

「莉迪雅也很擔心妳喔。」

「我也對她做出了非常殘忍的事,她會原諒我嗎?」

「她會原諒妳的,因為她也原諒了曾經欺騙她的我。」

她緊繃的嘴角稍稍和緩下來,就連這一瞬間出現的反射動作也與雅美如出一輒。

「愛德格伯爵,從妳小心翼翼地將莉迪雅小姐帶在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您似乎變了,她既正直又純真,而且還是個濫好人,像她那樣的女性或許就能拯救您了吧。」

眼前這名女子很清楚隻有雅美才知道的事情。

她真的是雅美嗎?儘管愛德格半信半疑,卻也希望這是事實。

「雅美,妳不要跟隨悠裡西斯,回到我身邊吧。」

「您真的相信一名叛徒嗎?」

「我知道妳背叛並非出自本意。」

是王子利用雅美對愛德格的心意,進而操控了她。

「問題並不在於這是否出自我的本意,我被命令要奪取您的性命。」

「妳要殺了我嗎?」

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殺意。

她不但擁有敏捷的運動神經與身輕如燕的體態,而且關於適用武器,隻要她願意動手,也有可能當場殺掉愛德格。

但是,愛德格卻再度走近她。

「王子已經對您死心了,身為英國伯爵的您太過出名,因此,王子決定要將無法再次利用的您折磨至死……」

她舉起手,手中握著一把手槍。

然而愛德格卻不為所動,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雅美。

當手碰到雅美的身邊是,她突然露出畏縮的神情,愛德格看準時機推開她的手臂,槍口因此偏離軌道,子彈射進地上的草叢中。

她果然不是真的要殺我。

愛德格奪下她的手槍,低頭俯視被推倒在草地上的雅美,接著將手搭上她的襯衫。

「抱歉,失禮了。」

雅美雖然奮力抵抗想要起身,但是愛德格卻不給她機會並扯開她胸口的衣服。

在雪白的肌膚上,並冇有那道悲慘的奴隸烙印。

雅美的身上應該有那個烙印纔對。

「妳究竟是誰?」

她悶不吭聲,並以小刀抵住愛德格的喉嚨。

「為什麼妳一副很瞭解雅美的樣子?」

她哀傷地緊蹙眉頭,用力地舉起小刀發動攻擊,愛德格閃過小刀並離開她。

她起身之後,迅速改變姿勢再次刺向愛德格。

這次不是來真的,愛德格感到一股夾雜著悲傷氣息的殺氣。

剛纔被愛德格揭穿的秘密,竟然會令他如此痛苦。

雅美再次發動攻擊,彷彿想將愛德格與映在愛德格眼中那個冇有烙印的自己一同埋葬。

難道因為她是假冒的,所以怕自己的身分被揭穿嗎?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儘管愛德格想要應戰,但是對方連操縱武器的動作都與雅美一模一樣,對愛德格來說,雅美是他不想再度失去的同伴。

此時,有道黑影衝到愛德格麵前。

儘管對方是與自己的親姊姊如出一轍的女人,雷溫卻毫不猶豫地執起小刀。

「慢著……雷溫!」

雖然愛德格想要阻止他,但是那名女子已經率先砍了過來。

居然敢攻擊雷溫,這簡直是自殺行為,若這名女子瞭解雅美,那她至少知道冇有人能在一對一的決鬥中勝過雷溫。

但是雷溫體內的殺意已經覺醒,為了守護主人而化為殘酷惡魔的精靈正在操控著他。

擁有特殊戰鬥能力的雷溫,現在隻為了殲滅敵人而發動攻擊。

他輕鬆地躲開女人的刀,並順勢揮下手中的小刀,刀子深深地刺進她的肩膀。

女人蹌蹌踉踉地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打算與雷溫保持距離。

女子已經被逼到突出海麵的險峻陡坡,而且還被岩石絆倒跪跌在地她的臉因痛苦而扭曲,並企圖拔出小刀反抗。

雷溫麵不改色地靠近她並準備出手。

雖然雷溫十分瘦小,但是那雙手絕對可以在一瞬間將人的頸椎折斷。

「快住手!」

愛德格跑過去想要救她。

「夠了,彆殺她。」

但是,雷溫早已聽不見愛德格的命令。

從雷溫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愛德格將手伸向那名女子。

不過,雷溫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求求你,快住手……」

是莉迪雅!她從背後抱住雷溫想要製止他。

愛德格警驚覺不妙,連他都難以製止雷溫,更何況是莉迪雅。

而且雷溫一旦進入戰鬥狀態,除了主人之外時常敵我不分。

雖然愛德格急忙想要保護莉迪雅,但是為時已晚。

雷溫毫不留情地將手一揮,莉迪雅便被甩了出去,倒在斜坡上。

伸手將往下滾落的莉迪雅拉住的人,是那名與雅美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但是因為少了支撐物,所以她們兩人一同滾落斜坡,那名女子抱住莉迪雅,防止她撞到遍佈在斜坡上的岩塊。

她們好不容易在斜坡的一半停止滑落,女子蹣跚地站起身來。

愛德格衝向倒在地上的莉迪雅身邊,而那女子彷彿想要逃走似地跑下斜坡,接著消失在海岸的雜樹林中。

幸好莉迪雅隻有輕微腦震盪,在被送返屋內的途中,她發現自己被愛德格抱在懷中而甦醒過來,但是卻因為難為情而繼續裝睡。

莉迪雅被愛德格抱到床上,感覺到愛德格在一旁擔心地凝視著自己,遲遲不肯離開,於是她不得以隻好若無其事地睜開眼睛。

「莉迪雅,妳冇事吧?認得我嗎?」

「……嗯。」

「啊,先彆著急坐起來,妳撞到頭了。」

「我已經冇事了。」

因為躺在床上也靜不下心,所以莉迪雅乾脆緩緩坐起,令人意外的是,本來有意攙扶她的愛德格在注意到莉迪雅突然僵住時,竟然爽快地收回手。

她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為想起自己剛剛差點被他奪吻,並非她對愛德格抱著警戒心所致,莉迪雅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排斥他的舉動。

莉迪雅原本認為,她絕對不可能允許這個花花公子親吻自己。

要是在產生這種心情該怎麼辦呢?莉迪雅一想到這裡,一顆心就七上八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莉迪雅小姐。」

站在愛德格身後的雷溫低頭向莉迪雅道歉,不會將內心的情感表現出來的他現在看起來好像很沮喪。

「彆放在心上,是我自己多管閒事。」

「我做了極為失禮的事。」

「冇那麼誇張吧……」

「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

雷溫好像是認真的。

「守護愛德格本來就是你的職責,不必顧慮我啦。」

「不,您未來將會成為主人的夫人,但我卻讓您受傷,這實在不可原諒。」

夫人?莉迪雅皺眉瞪著愛德格。

「喂,愛德格,你是這樣告訴雷溫的嗎?」

「當然,這件事一定要先告訴我最信賴的隨從呀。」

「這下他豈不是要當真了!」

「這是事實,當然要當真啊。」

他老是不斷地強調自己是認真的。

都是因為這樣,雷溫纔會如此自責。

「……總之,請你叫雷溫彆在意了。」

「他不會瞭解吧,所以,妳不妨揍他幾拳,這麼一來或許能讓他比較輕鬆。」

「我、我怎麼可能揍雷溫呀!」

「可是妳就常常想揍我。」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故意戲弄我吧!」

「那麼……雷溫,你隻要做出一些調戲她的舉動就行了,這麼一來莉迪雅就會如你所願地處罰你了。」

咦?什麼?

「您是要我戲弄她嗎?」

「比方說親她一下之類的。」

生性耿直的雷溫該如何麵對愛德格的惡作劇呢?莉迪雅提心吊膽地轉過頭來,視線正好與直視著自己的雷溫對個正著。

莉迪雅擺出防禦姿態,而在片刻沉默之後,雷溫看似為難地低下頭。

「我辦不到,愛德格伯爵,請您原諒我。」

「好吧,但相對的,你也彆一直想著要接受處罰。」

「我明白了。」雷溫歎了一口氣,莉迪雅雖然想對愛德格抱怨何必開這種玩笑,但是不管怎樣,愛德格都巧妙地讓頑固的雷溫放棄了原先的念頭。

「莉迪雅,妳有冇有哪裡受傷呢?身上有冇有哪裡會痛?」

莉迪雅搖了搖頭,發現頭髮上沾著閃閃發光、很想砂粒的東西。

是在跌倒時沾到的吧,但是那個東西宛如細小的玻璃珠,雖然像砂子,不過卻是淡藍色的透明物體。

「我身上冇有任何外傷,因為雅美救了我,她自己明明受了重傷還不惜救我。」

「那個人不是姊姊,她意圖殺害愛德格伯爵。」

雷溫斬釘截鐵地說道。

但是,或許正因為她是那個處處替愛德格著想,最後卻背叛了他的雅美,所以才無法對愛德格下手吧。

愛德格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陷入沉思。

「她說她無法違抗悠裡西斯,而王子好像命令那傢夥折磨我致死,與其說那名貌似雅美的女子是來殺我的,不如說是那傢夥命令雅美要來被我殺掉,所以她才現身的。」

「你的意思是,她打算先攻擊你,然後再被你殺掉嗎?」

她之前曾在庭園的涼亭裡對老婆婆說,自己一定會死。

「她大概已經料到雷溫會趕來。」

如果再次讓雅美喪命的話,愛德格一定會更加自責吧。

無法違逆悠裡西斯的她被命令要突襲愛德格,然後被他殺死,姑且不論她究竟是不是雅美,愛德格一定不願再見到重要的夥伴在眼前被敵人利用而喪命。

愛德格一路走來犧牲了許多同伴,最後存活下來的總是自己,若對方的目的是要折磨如此悲傷的他,這果真是最殘酷的方法。

「不管她發動攻擊的理由是什麼,她都不是姊姊,愛德格伯爵,您若同情對方的話,可能會落入敵人的圈套。」

「或許吧……因為她身上並冇有雅美應該有的奴隸烙印。」

「咦?」莉迪雅抬起頭來,她還以為愛德格之所以會拚命阻止雷溫,是因為確信對方那個是雅美本人。

「那麼,您為何要阻止我呢?那時應該要給她致命一擊纔對。」

「我也不明白呀。」

愛德格漫不經心地回答讓人覺得這件事好像與他無關一樣,但是不久後,他又再度嚴肅地皺起眉。

「不管我怎麼想都覺得她就是雅美,她很清楚隻有雅美才知道的事,除了冇有烙印這點不同以外,無論是表情還是說話方式全都與雅美如出一轍。」

「但是,那個烙印無法消除。」

「我的就消失了呀。」

冇錯,愛德格身上的奴隸烙印被梅洛歐取走了。

接著他詢問莉迪雅:

「我是托特殊情況的福才讓烙印消失的,但這也有可能發生在雅美身上嗎?而且,她存活下來這件事,就如同烙印能夠消除一樣不可思議。」

雅美當時墜入的梅洛歐之海,其海流非常複雜,找不到遺體也不是那麼奇怪的事。

莉迪雅一麵思索,一麵注視著那宛如玻璃碎屑般的閃亮粉末。

她這纔想起,自己明明被身負重傷的雅美抱住,但是身上卻冇沾到任何一滴血。

從頭髮以及衣服上落下的並不是血,而是透明的結晶物。

這該不會是她的血吧?

難道她不是人類?

接著莉迪雅突然想起一件事。

瑟爾奇是海中死者的化身,那麼,雅美或許是……

「雅美說不定變成了瑟爾奇。」

突然聽到不合常理的事,愛德格與雷溫麵麵相覷。

「據說死在海裡的人會變成瑟爾奇喔,雖然我認為雅美未必會這樣,但那個叫做悠裡西斯的人好想擁有妖精博士的智慧,所以,會不會是他刻意讓雅美以瑟爾奇的身分複活的呢?」

「有這種事?……那妳也辦得到嗎?」

「我冇有那種能夠操控瑟爾奇的力量,但若悠裡西斯是擁有這種力量的妖精博士,他應該就能命令瑟爾奇找尋雅美的遺體,並且讓她成為瑟爾奇的夥伴。」

愛德格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正在試著理解莉迪雅講的事。

「瑟爾奇能幻化成還是人類時的模樣,也能留有過去的記憶嗎?」

「我想應該出現過這種案例,曾有喪生於大海的漁夫在自家現身,但因為他已經變成瑟爾奇,所以與家人道彆後就返回大海了,據說成為妖精界居民的人會遺忘人類的世界,但雅美並未遺忘過去的事。」

「妳的意思是,因為雅美纔剛變成瑟爾奇,所以還保有人類的記憶嗎?」

愛德格露出複雜的表情喃喃自語。

「莉迪雅,若這一切如妳所想,那為何她和其他的瑟爾奇都必須聽命於悠裡西斯呢?」

「因為瑟爾奇的皮毛或許被他藏起來啦,瑟爾奇褪去皮毛就會變成人類的模樣,若是失去皮毛則無法返回大海,不得不聽命於將皮毛藏起來的惡人類,皮毛就如同他們的靈魂。」

「那麼,隻要找出那傢夥藏起來的皮毛,雅美就不會被利用了吧?」

「這個嘛……」

莉迪雅吞吞吐吐的,因為她擔心若雅美還留有人類的記憶,難保她不會受到王子影響。

當然,愛德格和雷溫都已經發現這點了吧。

「如果她是被人硬召喚回來成為妖精的話,原來的姊姊還是死了,現在活在這裡的是悠裡西斯的手下,即使她能夠擺脫她的支配,也不過是為了成為王子的工具而複活的傀儡。」

聽見雷溫所說的話,愛德格深深地歎了口氣。

「或許就是這樣吧,但她可是你的親姊姊喔,雷溫。」

雖然他明白自家人一詞的含意,可是卻不明白該對家人抱持怎樣的情感纔好。

雷溫當然也很仰慕姊姊雅美,但是她背叛了愛德格,而且日後說不定會帶來更大的危機,所以對雷溫而言,她已經不是姊姊而是敵人。

但是愛德格並不在意雅美的背叛,而是站在雅美的立場思考,若她仍被王子綁住,那麼愛德格對你果然渴望能解救她。

「她不是姊姊。」

「就因為她不是人類,你便認定她不是你的姊姊嗎?就算是做夢也無妨,你曾有過隻要能與失去的人再度見麵就好的念頭嗎?你曾有過,就算對方變成幽靈或任何形體都好,隻要能再次與對方交談就好的願望嗎?」

雷溫大概不曾體會過這種心情?

他因為擁有特殊戰鬥能力而被當成殺人工具培養長大,內心無法萌生人類的感情,但是他好不容易纔唯獨對愛德格敞開心房。

雖然他開始會替愛德格周遭的人著想並給予關心,但是依舊難以理解對於往生者的思念欲。

儘管如此,愛德格還是繼續開導雷溫。

「我想見雅美,無論她現在是什麼模樣,是否還恨著我,我也想見她一麵。」

柯林斯夫人試著喚回愛女亡魂的心情也是如此;莉迪雅思念母親的心情也一樣。

無論如何都想見麵,正因為莉迪雅瞭解那種日夜苦思的心情,所以才無法去怨恨柯林斯夫人。

「雅美救了我呀,而且並非受人命令,她是依照自己的意誌行動的!我想她一定仍打從心底當你們是夥伴呀。」

雷溫似乎因煩惱而沉默不語,愛德格也同樣默不作聲。

突然陷入一片寂靜,此時門外傳來些微聲響,屋內的三人同時往那個方向看去。

是誰在偷聽嗎?

正當莉迪雅這麼想的同時,背脊感到一陣寒意,她不禁用雙手環抱身體。

「莉迪雅,妳怎麼了?」

「總覺得不太舒服……」

不但呼吸困難,還冷汗直冒。

莉迪雅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雷溫悄悄地走到門邊,察覺這種感覺跟昨天相同。

她隻知道德瑞莎在痛苦掙紮。

「不要……救我……」

莉迪雅無奈地緊抓著愛德格,愛德格也緊握著她的手。

「冇事的,有我在妳身邊。」

「是德瑞莎……她好像想起了臨終前的事……」

雷溫用力打開房門,然後呆站在原地不動。

「有人嗎?」

「冇有,但是,我們的談話內容說不定被聽見了。」

莉迪雅在聽見這句話的同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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