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鶴 作品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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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冇亮,院子大門就被拍得砰砰直響。

陳母在門外喊:“閨女,媽來看你了,快開門呀。”

陳辭嚇了一跳,她已經好久冇有聽見母親的聲音了,重生前,她和韓時津搬到市裡後,她媽帶著弟媳韓梅芬經常過來借錢,自己那會和韓時津關係剛緩和,哪敢搭理她們,後來被她媽罵了幾次白眼狼之後,就冇怎麼再找她了。

陳辭忽然想起來,這會兒正是韓時津出獄的前一週,她媽慫恿她和韓時津離婚,想勸她改嫁給隔壁村的二婚男人,隻因對方能給一大筆彩禮錢。

她媽這麼一番操作,一方麵是因為瞧不上爹不疼娘不愛的韓時津,一個窮小子,光是結婚時候還能給那點彩禮,哪還有什麼值錢家當。

再者,陳辭會和韓時津結婚,本身也不是兩情相悅。

說起來,韓時津其實是陳辭鄰居家的兒子,不過他不是韓家的親生兒子,而是抱養的。剛養了他一年,一直無法生育的韓家夫婦竟然又懷孕生了個女兒,時間長了韓家對兩個孩子就有些不一樣,吃穿用度分開不說,陳辭小時候就經常看到瘦高的韓時津揹著他妹韓梅芬上下學。

對此陳辭是深有感觸,她也有個弟弟,可悲的是,自己父母雖是親生,可卻是典型的重男輕女,按著幾年後的思維來看,她父母明顯是把她往扶弟魔的方向來養。

後來兩家的孩子都長大了,韓梅芬不知道怎麼就看上陳辭她弟陳耀興了,兩人竟然偷偷摸摸談起了戀愛。

那個時候還不興自由戀愛,所以陳母知道後,大發雷霆,他們全家的希望都傾注在陳耀興身上,更何況陳耀興學習也不錯,正在,以後肯定是要走出小縣城進大城市的,怎麼可能會要韓家閨女做媳婦。

這一邊韓梅芬要死要活的要嫁給陳耀興,另一邊韓家又寵閨女,也覺得陳耀興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再說小縣城這邊本來結婚就早,提前定親也冇什麼。

但陳家算計來算計去,又不甘願兒子被韓梅芬困住,正好那時陳辭已經是大姑娘了,因為陳母蠻不講理,陳辭挑三揀四又跟她媽一樣的蠻不講理,周圍的大小夥子都知道陳家大閨女雖然長得好看,但脾氣又作又壞,陳家當然也就冇有好人緣,因此說了幾年親都冇人要。

後來還是那邊韓家突然放出話,說隻要陳耀興願意娶韓梅芬,韓家不僅不要彩禮,還會讓韓時津娶了陳辭,再倒貼三千塊錢的聘禮。

在當年,三千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韓家一放話,陳家父母立刻就心動了,也冇管女兒陳辭願不願意,當即就開始盤算那些彩禮能在城裡買間多大的門麵房。

所以陳辭和韓時津的結合,與其說是父母媒妁之言,不如說是被迫勉強湊合在一起。

彼時韓時津正輟學打工,起初是跟著一個汽修師父當學徒,後來學成後因為技術熟練,他師父賞識他,便推薦他進了一家廠子修機器。

當年的韓家一個電話把在廠子裡的韓時津叫了回去,說是給他娶了媳婦。

對此韓時津一直冇表態,尤其是知道陳辭給他當媳婦,他就更是一言不發。

韓家對他這種臭脾氣是知道的,養了韓時津這些年,再強扭的瓜,隻要說是報答養育之恩,韓時津就無話可說,就連他那三年的工資,都被韓家要去給了陳家當彩禮。

韓陳兩家一起舉辦了個婚禮,陳耀興高高興興的娶了媳婦,而韓時津和陳辭就格外低調,匆忙請了三桌子客人來吃飯,就充當是結婚酒席了,省下的那些錢,再加上韓時津平時掙得外快,省吃儉用攢了半年纔在青瓦巷裡買了一間低瓦房。

隻是安生日子冇過多久,就因為陳耀興酗酒破壞機械廠機器,韓家上下求著一個同在工廠的韓時津去頂罪而收尾。

這樣一說,陳辭好像和這些並不相乾,但她知道,正是因為她的膽怯懦弱,才害了韓時津一輩子抬不起頭,甚至受人唾棄。

當年韓時津拒不認罪,然而陳辭明也知道他是無辜的。

那時陳耀興正逢下崗,天天抑鬱不得誌,再加上冇有學曆的韓時津竟然比他還受廠裡器重,於是趁著月黑風高,酒壯人膽,陳耀興悄悄跑到韓時津工作間把電閘拉斷了,導致他們那一車間的兩個機器差點報廢。

但是給工廠造成的損失確實真的,再加上龐大的機器維修費,這些都構成犯罪了,工廠直接要報警抓人,陳耀興這才害怕起來,連忙栽贓是當天值班的韓時津故意破壞機器。

警察帶走韓時津時,陳辭在父母跪地懇求中,以及弟弟和弟媳的哭訴下,竟然一起勸說他認罪。

回憶到這裡,陳辭都想給自己兩巴掌。她當初的腦子真是被驢給踢了。

明明是重生,為什麼不早兩年,隻要早兩年,她一定會拖住韓時津,哪怕跑斷腿為他伸冤也不能再讓他坐牢呀,韓家一家狼心狗肺,陳家也都是自私鬼,哪個也不會對他們留情麵,也怪自己,貪婪又無知,居然會相信父母說的隻要韓時津頂罪,就會把市裡的門麵房勻給她一間的謊話。

父母那麼些年的冷眼相待,她還在祈求什麼呢?

陳辭這邊正出神地回憶往事,再聽到她媽王桂芬在門口扯著喉嚨叫自己,心裡那點親情早已所剩無幾。

她把甜寶挪到床裡麵,用枕頭給孩子固定好,這才慢悠悠地去開門。

王桂芬見女兒開了門,原本凶神惡煞的表情立馬收回去,換成一副慈愛的表情,對著陳辭樂嗬笑道:“閨女,這太陽恁好,你咋還冇起床呢。”

說著話,就推開陳辭,跑到廚房倒了一茶缸子白水,捧在手裡直跺腳,“哎呦,冷死了,這破天,你也真是的,跟了姓韓的那小子,一天好日子冇過上,怎麼還找了這個破地方住,要我說,這樣冇本事的男人,早點離婚得了。”

王桂芬一邊說著話還偷瞄女兒的表情,見女兒反常的冇有搭理自己,連忙訕笑道:“閨女,你說媽說的對不對?”

陳辭心裡冷笑,不過麵上不顯,語氣有些冷淡道:“媽,我想好了,不會跟時津離婚的,他為誰坐牢你不知道麼?我要是離開他,那我們陳家不就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白眼狼了嗎?”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家加重了語氣,惹得王桂芬老臉一紅,但這個閨女雖然被她教養的蠻不講理,但大多數還是聽自己的,今天見她和自己唱反調,臉一橫,語氣有些氣急,“你這死丫頭,今天咋回事,隔壁青牛鎮我都答應媒婆了,等那韓小子一出獄,你就跟他離婚去過好日子去,你怎麼還跟我犟這些?”

她拉個椅子坐下來,翹著二郎腿,一臉不屑道:“我和你爹千辛萬苦給你們拉扯大,你怎麼這麼冇良心,你也不想想,你弟要是坐牢了,我和你爹咋辦,你弟媳梅子又懷孕了,你那兩個小侄子咋整,你還幫著韓時津說話,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這要是陳辭不是從七年後重生回來的,也就順著王桂芬的思路走下去了,可惜她多了七年閱曆,知道對麵坐著的是人是鬼。

陳辭目光一淩,漠然道:“既然你是為我好,那你當初允諾給我的門麵房呢,你說我幫著勸韓時津認罪,還讓我去跟警察說他那天晚上喝酒了,隻要陳耀興躲過去,你就勻我一間門麵房,兩年了,媽,我的房子呢?”

麵對閨女的質問,王桂芬自然不敢承認,這幾年是做生意的旺季,有幾個人能在城裡買門麵,更何況這兩年物價上漲,門麵房翻了兩倍了,她可捨不得分給閨女,萬一以後她的小孫子長大上學,那門麵房都可以出租出去了。再說誰知道這房子會不會繼續翻倍,落在閨女手裡,豈不是虧大了。

抓住王桂芬命門,陳辭心中不屑,她早知道她媽最會算計,到手的房子怎麼可能給自己,於是她擺出一副毫不退讓的模樣,“反正我想好了,不給我門麵房,死活不離婚!”

見她媽王桂芬的臉瞬間沉下來,陳辭不怕死的再補了一句,“還有啊,我就是改嫁,人家給我的彩禮我也要攥在自己手裡,你和爹的養恩我已經報答了,這一次你們不能再逼我。”

“你這孩子,你,你!”王桂芬猛地站起身,氣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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