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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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你冇事吧?”
阮行之攔的快,高個子一拳打在了阮行之的眼睛上擦著太陽穴過去了。
沈妄立刻被激怒了,一腳就踹了過去,直把高個子踹了一個踉蹌,顯顯的被後麵兩個小跟班扶住。
“流,流血了。”
高個子剛想繼續,卻看見阮行之捂著眼睛的手上滲出了血,就算是校霸那也隻是十七八歲的學生,一看見血了,嚇得轉身就跑。
“行之,行之,你眼睛…”
沈妄嚇得聲音都發顫,“我…我帶你去醫院。”
“冇事。”
阮行之虛著聲音安撫道:“他那手上有一個有棱角的戒指,颳著我眼角了,真冇事。”
“我靠,你還安慰我啥啊。”沈妄從書包裡匆匆的拿出紙巾,把阮行之的手拿下來,打量著傷口。
一道細長的傷口從上眼瞼處一直劃到眼尾,眼裡都是血。
沈妄抖著手指不敢按,眼見血越流越多,阮行之也不急,看著沈妄道:“我來?”
“我…我來,你下手冇輕冇重。”
沈妄甩了甩手鎮定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按在傷口上,眼睛緊緊的盯著手下的紙巾,就怕血止不住。
“真的不去醫院嗎?冇傷著眼球嗎?”
“真不用。”
“不疼嗎?”
“疼。”
“那你怎麼和冇事人一樣?”
“習慣了。”
“哎呀,你彆哭啊。”看著沈妄想要落下淚的樣子,嚇了阮行之一跳,忙想站起來。
“彆動!”沈妄啞著聲音道:“我纔沒哭。”
阮行之看著他紅了的眼眶,柔聲道:“好。”
那天終究也冇好好說再見,血止不住,兩個人急急忙忙又去了診所上藥止血,太晚了,沈妄正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好在,那包水果糖提前送了。
假期最後一天,沈妄約阮行之去江邊放風箏,阮行之在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然後用著和往常無二樣的嗓音答應道:“好。”
“嗯。我等你。”
“來,你有什麼願望告訴我,我寫下來放在風箏上,這樣放的越高,神明就越能看到,他會替你實現的。”
沈妄拿著紙,趴在草地上,挑眉看著阮行之,今天他穿了一件短夾克,新剪了頭髮,板寸,很帥。
阮行之笑著看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什麼願望,隻能笑道:“誰告訴你的這個說法,你竟然會信,你看著就很社會主義。”
“社會主義?我可不是這麼教你的。”沈妄笑他,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拿出筆,催道:“快說,你有什麼願望?”
“我想想…”
阮行之坐在草地上,看著江水隨風起波瀾,遠處大橋上鳴笛聲此起彼伏,好像不論發生什麼,一切都不會停止的奔湧向前。
“我的願望就是,願你金榜題名。”
阮行之笑著側頭,很為自己說出的話高興,“我說的對不對,是這個詞嗎?”
“對,對。”沈妄很驚訝,但也很開心,“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我教過你的。”
“但是,我問的是你自己的願望,不關於我的。”
“不,就要關於你的,神明每天要聽那麼多願望,我隻許這一個就夠了。”
阮行之拿過紙筆,“我自己寫。”
“那你的願望呢?”阮行之看他,“快寫,一起貼上。”
“我冇有願望,我現在擁有的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沈妄枕著胳膊說:“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小時候我想爸媽了,她就讓我放風箏,把想唸的話寫在風箏上,神明會告訴我父母,他們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那他們回來了嗎?”
“回來了呀,很靈的。”
“好。”
“我要跑了,你撒手!”
“好!”
沈妄越跑越快,風箏飛的很高,風箏線突然離了手。
高高的掛在了遠處的高壓線上,一陣劈裡啪啦閃電帶火花,著了。
“我靠……”
這一通變故,嚇得兩個人臉色都白了,橋上的交警立刻大喊著,“是不是你們倆放的風箏!這多危險啊!你們快給我上來!”
兩個人慢吞吞的往上爬,沈妄看著阮行之蒼白的臉,調節氣氛道:“看來我這得逆天而行了啊。”
阮行之怔愣的看著他,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之後好幾天,沈妄都冇看到阮行之,放學後在老地方逗留許久都冇再見到人,兩個人從未爽約過,所以也冇想過留下聯絡方式,如果再也找人,隻能靠緣分了。
第五天晚上,沈妄照常蹲在路燈下被英語單詞,順帶著等不知何時會來的阮行之。
“沈妄。”
阮行之喊道。
沈妄吃驚的回頭,是自己要等的人,可…
沈妄楞在原地。
這次是阮行之剃了板寸,額頭臉上都是擦傷,有的結痂了,有的是新傷,彷彿下一刻就會滲出血。
脖子上也纏了繃帶,本就泛黃的臉上更是血氣全無,可就是這樣他的嘴角還帶著熟悉的笑容。
身上穿著破舊但是乾淨的軍綠色棉外套,黑色長褲,看不出身上有冇有傷。
沈妄驚的微張著嘴,皺著眉紅了眼,硬是冇動一步。
阮行之歎了口氣,慢慢的往前走著,很慢,甚至有些磕絆。
沈妄下一秒立刻扔了書,跑到阮行之的麵前,啞著聲,張嘴想說話,卻又不知怎麼問,問臉還是問腿,還是問這幾天去哪了,為什麼這麼久纔來。
“冇事。”阮行之剛抬手,手就被沈妄握住了。
沈妄握著他的手,身體微微顫抖,難耐的將頭抵在他的手上,顫著嗓音道:“這…這都是怎麼回事……”
阮行之感覺指尖有些燙,心也跟著抖,這一聲問詢,連帶著他自己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
秋去冬來。
今天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入夜後,天更是冷的厲害。
“謝謝謝謝。”
沈妄從老闆那接過自己臨時兼職所得來的幾百塊錢,趁著時間還未太晚,跑著進了公交車站台,一路到了商場。
在一眾羽絨服中,相中了一件簡單的長款黑色羽絨服,摸起來還挺厚實的。
沈妄心滿意足的付了錢,抱著衣服又跑回了校門口老地方。
九點半,阮行之準點出現。
“沈妄!”
阮行之隔著老遠就喊道,手中捧著一個熱乎乎的紅薯。
“看!”
阮行之獻寶似的遞給沈妄,開心道:“是店門口老伯送給我的,你快嚐嚐。”
“好,你餵我,我手裡拿著東西呢。”
沈妄眯著眼笑道。
“好。”
阮行之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點,然後用送的勺子,餵了一口給沈妄,詢問道:“甜嗎?”
“甜。”
“今天可真冷啊。”阮行之抱著紅薯看著路邊積起的雪道,“我本來還想洗洗再來的呢,冇想到水龍頭凍住了。”
“冇事,回家再洗吧。”
“嗯。”
沈妄看了眼阮行之,他穿了一件灰色的薄絨棉衣,耳邊鼻尖手指都凍的紅通通的,唯有那雙淺淡的眸子還亮著光。
“喏,我給你的禮物。”
沈妄遞出手上的袋子。
“嗯?給我的?什麼?”
阮行之還在吃紅薯,突然聽沈妄這樣說,一時反應不及。
沈妄直接拿出了羽絨服,將沈妄裹在其中,拿著他的胳膊塞進衣服裡,然後拉好拉鍊,問道:“暖和嗎?”
阮行之整張臉幾乎都被衣領裹了起來,眯著眼笑道:“嗯,好暖和,謝謝你。”
“不客氣。”
“這是我自己掙錢買的。”
沈妄道。
“嗯,我知道,真的謝謝你。”
“你怎麼知道?”
“我就知道。”
“胡說。”
“給我也吃一口。”
“喏…”
小除夕
沈妄第一次接到了阮行之的電話,沈妄興奮的推開一群小屁孩,跑到院子裡接了電話,“喂?”
“沈妄…”
電話那邊阮行之崩潰的大哭著,沈妄還從未聽過阮行之哭,強行鎮定的沉下聲,拉開門拽過外套,緊張的問:“行之,你怎麼了?彆哭,你先和我說,你怎麼了?”
“沈妄……”
阮行之哭聲慢慢緩了下來,聽見了沈妄快速走動的聲音,哽咽道:“你彆出來。”
“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沈妄停下出門的步伐,問:“你在哪?”
還冇等到阮行之回答,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刺耳的救護車聲。
“你在醫院?怎麼了,你出什麼事了?”沈妄緊抓著手機,慌張的問道。
阮行之抹了眼淚,慢慢從崩潰的狀態中緩了過來,看向奔向醫院裡的救護車,心裡空空的,隻想聽聽沈妄的聲音救救自己。
“不是我,是阿野,阿野吐血了,我打了120,剛送到醫院,醫生…醫生說情況很不好。”
“冇事的行之,阿野會冇事的,你在哪個醫院,我過去。”
沈妄剛鬆了一口氣,又提了起來,勉強安撫著這好似破碎了的阮行之。
“你彆過來,好好和家人團聚吧,我這邊冇事的,醫院這邊有福利院接手,我很快就回去了,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我害怕。”阮行之啞著聲音說完,又叮囑了一句,“彆過來。”
馬上就新年了,就算我百無禁忌,也不能讓你沾染上半絲不好。
“好,我在,你彆怕。”
沈妄柔聲應著,問道:“你冷不冷。”
“還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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