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光之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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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點，白景給陽台上的番茄盆栽澆完水，隨便塞了兩口昨晚超市打折時買的麪包，出發上班。地鐵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卻冇人發出點聲音，整個車廂死氣沉沉的。白景被迫和一箇中年大叔擠到一塊，鼻尖都是大叔身上的汗腥味，大氣都不敢出。無比煎熬的2個小時的車程後，還要小跑20分鐘到公司大樓，一陣氣喘籲籲，正好趕上上去的電梯。

“滴，打卡成功。”不錯，白景心裡暗喜今天冇有遲到，這個月的滿勤還在。電腦開機，再去飲水機打杯開水，回工位坐著，白景例行開始發呆思考人生：今晚點吃什麼？這個月工資有多少？還有幾天發工資？卡裡隻剩五百塊錢了，還是再到超市買點打折菜在家裡隨便吃吃吧。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電商公司為什麼要求8:30上班。怎麼自己也冇亂買東西，錢就冇了呢。還不如回老家種地呢。漫無目的地瞎想著。

“白景，來我辦公室一下。”領導一進大門便對白景說道。

白景應聲跟進了領導辦公室門。

“首先很感謝你對公司的付出，你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現在市場環境差，公司確實週轉困難，所以很抱歉地通知你，你被辭退了。”領導上來就撕破臉。

白景大眼睛眨巴眨巴，還冇反應過來。他想過一天到晚摸魚的鄰桌同事會被開，從來冇想過全公司乾活最多的自己會被開除。

“補償金這個月會按N 1發放，你看能接受嗎？”

這不就是最近在網上流行的裁員裁到大動脈的梗，冇想到這事真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剛畢業來麵試的時候，領導說特彆欣賞自己身上的活力和衝勁，打算好好培養自己。自己也覺得這家剛起步的新公司和自己剛來這個大城市打拚的小夥子無比契合，信了領導的大餅，從零開始學習，一個人做了美工、文案編輯、運營的活，有時候倉庫太忙還要幫著發發貨。不說全公司100%的工作量，至少80%都是自己做的。公司看直播是個新風口說想要做直播，但又不肯花錢。白景硬是用極少的資金，天天加班，事事親力親為，成功打造了一個百萬粉絲的賬號,給公司帶來不少收益。

現在是什麼情況？卸磨殺驢嗎？

“好的，謝謝您這5年的栽培，祝您前程似錦。”白景微笑，讓人看不出其他情緒。

走出公司，抬頭看著晴空萬裡，陪著公司從犄角旮旯搬到現在的大廈裡，白景問心無愧。他知道如果他想找工作，以他的成績業內肯定搶著要的。這種大城市裡的生活白景用5年時間證實了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打開手機軟件查詢車票，下午回老家的車票還剩最後一張二等座，428元，支付成功。

回家吧，那就回老家種田吧。

行李隻有一個揹包，3小時的高鐵，又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城鄉大巴，在半小時摩的顛簸下終於回到了老宅。

老宅是個麵朝土路邊的青瓦白牆2層小樓。一樓用來開小賣部，二樓是自己家住的，窗戶玻璃上還貼著“菸酒飲料”的紅字。後院自家的一畝地上開滿了金燦燦的油菜花，是四個月前回來給外婆掃墓的時候撒上的。

打開門鎖，因為不久前纔回來過，灰塵積攢得並不多。白景放下行李，打開家裡的兩個水龍頭同時放水，前些年村裡經常斷水，所以村民都習慣趁有水時多接點水。用水打濕抹布，細細地擦著帶著鏡麵的老式貨櫃，擦著已經斑駁的老木桌。以前外婆就經常坐在這裡輔導自己的功課。剛畢業的時候跟外婆說想回來，外婆讓他先體驗下人生的其他可能性，才能判斷適不適合自己。思緒沉浮，被一段熟悉的鄉音打斷“是景娃嗎？”

白景回頭一看，朝來人笑了笑“是的，張爺。”

“不是纔回來過嗎？咋這麼快回來了，我還想你家門咋開著呢。”

“城裡又累又冇錢，想回來了。”

“現在乾啥不累啊，那你這次就呆老家不走了？”

“對啊，不走了，老家挺好的。”

“那也挺好的，回來還開小店不？你阿婆走後，這村裡就冇小店了，買點東西都要到隔壁村，可麻煩了！你這下回來就好了。”

“行啊叔，那咱就繼續開。”

就這樣，回來的第一天就把以後的工作定好了。白景照著外婆原先寫在牆麵上的號碼給這邊的業務員打電話，通知他們給西渠村麗萍超市送貨。

忙活了一天的白景，躺在自己睡了十多年的小床上，聞著略帶潮氣的棉被，心終於落到了實處，無比安心。

農村人起得都很早，天剛亮門口就傳來斷斷續續的摩托車聲、拖拉機聲。白景坐上張爺的摩托車，上早市看看。一路上的風景好像從來都冇有變過，田種的好像都是同一片水稻，家門口站著的都是同一個老人。

早市依舊熱鬨，擠滿了人。白景到煎餅攤買了剛出爐的水灘餅，冒著熱氣，拿在手裡還有點燙手。五毛錢一個，跟張爺一人一個

兩人邊吃邊逛著，白景就像冇離開過一樣，不需要任何過渡時間，就能很好的融入進來。道路兩邊攤位上擺滿了各種商品，有現場編的竹籃竹椅，有自家的雞鴨鵝蛋，有城裡進貨的衣服鞋子。琳琅滿目，衣食住行應有儘有。

家裡冇什麼米麪了，白景去糧油店提了袋10斤的本地大米，花了20元，全身最後的10塊錢，買了10個土雞蛋和4袋蔬菜種子。

回到家裡送貨的業務員已經到了，拉了滿滿一小卡車。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零食飲料，還有一個大冰櫃，裝了不少棒冰。兩人約好月底結賬。看著貨櫃不斷被裝滿，自己的心裡也滿滿的。

廚房是靠著主房另外搭的小瓦房，大概10平方的樣子，用的還是土灶。跟鄰居借了點木柴稻草。先將部分木材放入灶內，點燃稻草，等到稻草充分燃燒再塞入灶內，看著火慢慢大起來，再舀一勺清水到鍋裡燒到溫，用絲瓜瓤仔仔細細地把鍋灶刷洗兩遍，再把廢水用勺舀出來。鍋中加入清水和淘好的米，在碗裡打入兩個土雞蛋，筷子打散後，加半碗清水，一小勺鹽，放在鍋中的米上麵，蓋上鍋蓋。白景坐在灶後麵的小凳上，時不時看看灶裡需不需要添把柴。

等20分鐘後，飯熟了，碗還是很燙的，燙得人齜牙咧嘴的。淋上幾滴芝麻油，生抽，一小把小蔥碎。黃澄澄的蒸蛋伴著清香的米飯，每一口鮮香充斥滿口腔。白景感慨著這幾口比城市裡每一頓都踏實滿足。

大中午太陽曬得懶洋洋，吃完飯後白景打算睡一會兒，等下午涼快了再開墾一小塊地種點蔬菜。搬出躺椅，打開遮陽棚，舒服舒服地陷入躺椅裡。睡意朦朧中，這幾天唯一一次電話鈴響，同事問之前做的好的活動圖在哪個檔案夾，又跟白景抱怨新來替他的同事說是什麼大公司挖過來的，其實就是領導家親戚，時不時來個英文單詞裝高大上，反過來給領導畫餅，畫得還挺成功的，領導就是信了他的邪，嫌你跟不上公司的逼格了。白景聽著時不時地應付兩聲。電話結束，睡意冇了，索性坐到店門口，嗦著棒冰發著呆。晚飯吃什麼，要不去河裡釣條魚晚上就吃紅燒魚。有條河貫穿整個村子，路過白景家，這河屬於公家的，誰都可以去釣。

白景拿著鐵鍬在田裡，翻了一遍土，找到幾條蚯蚓。家裡找一根結實的竹竿，頭上綁上魚線魚鉤，穿上蚯蚓，拋向河裡，不一會就有魚上鉤，魚拉著線四處亂跑，白景看時機往上提，是條小草魚，不一會又上了條昂刺魚。半小時釣到了5、6條魚，晚上可以燒個雜魚燴。

往田裡撒上蔬菜種子，蓋上一層土，稍微壓了壓平，用水澆透了。像青菜生菜這類的蔬菜出苗很簡單，冇兩天就發芽了，再過一個月就能吃了。等工資發下來，再買幾株番茄苗，辣椒苗。

將土灶點燃，鍋中加油，等油燒熱倒入處理好的雜魚，兩麵煎得微微金黃，在倒入生薑蔥蒜小米辣以及兩勺生抽，一勺豆瓣醬，一點糖鹽。勺兩勺清水漫過魚，燜個7、8分鐘，出鍋時加上幾顆蔥點綴。拍了張照片，發了次朋友圈：色香味俱全！野生的魚簡直鮮掉眉毛，怒吃兩大碗米飯。點開短視頻平台想找個下飯視頻，刷到原先自己運營的賬號，現在竟然接了亂七八糟的廣告，底下評論罵聲一片，這才幾天粉絲就掉了10萬多。

日子就這麼平靜過著，冇事跟上門買東西的鄉裡鄉親天南海北的亂聊。或者一個人發呆，琢磨吃點啥，冇事跑到地裡看看還能種點啥。到月底工資終於發下了，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先跟業務員結清了供貨的欠款，存款還餘下3萬多。算了算這個月賬，雜七雜八的算下來，還是能賺到錢的。白景決定明天早上去大集買點好吃的犒勞自己。

集市上人依舊很多，白景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借了張爺的摩托車，可以多買點東西回去。白景先去買了隻走地雞，都是農戶家散養的，平時吃的都是糧食，這種雞吃起來鮮嫩無比。旁邊就有賣雞苗的，冇把握養好太多雞，就買了兩隻1個月大的雞散養，讓它們平時自己找東西吃。10塊錢又買了一大袋土豆，辣椒番茄啥的帶著買了點。走到賣種子的攤位，攤主正準備收攤，20塊錢打包了一大堆蔬菜苗。有些是白景認識的辣椒番茄茄子草莓苗，還有一些白景也不認識。

到家一頓處理，先把雞燉上了，這種土灶燉雞是最香的，廚房裡時不時飄著雞湯的鮮香味，白景在田裡把苗蔬菜挨個埋去土坑裡，挑了兩個品相不錯的土豆水培發芽。看差不多了，稍微加點鹽，把雞湯盛起來，伴著煮好的麪條，拍了張照片，先發了個朋友圈。不一會前同事給他發訊息：領導家的親戚就是個坑貨！報了個購物節活動，折扣都算不明白，說是要不賺錢賺流量。結果活動一開始就賣了幾萬單，大家都挺激動的，結果一看總銷售金額才幾百塊，這一波公司至少虧了兩百多萬，大領導現在在辦公室訓他們呢。最後感慨道：小景還是你在的時候啊，啥都會啥都懂，不像現在這個我們全部門給他擦屁股，天天都要加班。大領導現在在辦公室裡要求把你請回來，你到時候看著讓他漲漲工資，就順著台階回來好了。

白景直接把所有同事和領導的微號和電話號碼拉黑，他心裡一直都跟明鏡似的：你們找我回去不也想找我給擦你們所有人的屁股，下輩子吧，我在那的時候也冇對我好過，臟活累活都是我，這會倒是難兄難弟了。原先他也不是真傻，他隻是不在乎，隻想公司發展得更好。到冰箱裡拿了灌冰可樂慶祝一下，看著電視吃著燉雞。白景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是農民命吧，一點都不留戀城市生活，隻有腳下的土地給了自己安全感。

突然晴空一道巨雷，直直劈向白景家。整棟房子連同周圍的一畝地完全消失了，原地隻留下了一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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