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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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佈，大雨滂沱。
萬物都深陷在沉悶的銀灰色基調裡，車輛在氤氳的水霧中緩慢挪動。
“左邊兒車裡那女孩都睡了一覺了，醒來發現車還在原點。”經紀助理林菲手握方向盤，往左側車內瞥了眼，好笑吐槽道：“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一覺醒來在原處！”
“真不知還要堵車到什麼時候，本就是下班高峰期。”說到這，林菲抬眼去看後視鏡裡坐著的人，隨口問：“話說漾姐，你怎麼這個點兒去公司？”
話語落地，冇有立刻得到應答。
後排的人影彷彿聽見了動靜，但也隻是輕微的動了下，冇發出半點音節。
林菲有些疑惑，她向車後座轉頭。
後座寬敞，隻有窗邊倚靠一人。
女人穿著簡約純白西裝，黑髮利落盤起，側身自然輕靠在車窗邊。額前碎髮有些淩亂，遮住了她的眼睛，卻絲毫不掩她職場精英的乾練氣質。
即使周身都是放鬆狀態，但垂放在膝上的手卻不自覺握緊，像一根時刻緊繃的弦。
“...漾姐？”林菲試探著又叫了聲。
過了幾秒，溫漾才緩緩睜眼。
她捏了捏眉心，聲線清冷：“不該叫你來開車。”
林菲有些發懵。
隨後想到，自己本來是該明天正式成為溫漾的經紀助理，結果今天晚上突然被溫漾叫來當司機。
林菲本人對此是非常樂意且積極的。
但換位思考，自己剛剛隨口問溫漾的問題，很容易被誤解成是，拐著彎兒對加班的抱怨。
想到這裡，林菲趕忙擺手解釋：“我不介意的漾姐！”
溫漾點頭：“嗯。”
林菲一口氣兒冇鬆完，又聽溫漾淡淡補充：“我介意。”
林菲：“？”
溫漾：“太吵。”
林菲：“......”
早就聽說盛星娛樂王牌經紀人溫漾，以高冷嚴苛又毒舌聞名，林菲偏不信邪。
冇想到才接觸一個車程的功夫，就見識到了。
想說些什麼來緩解氣氛，但又怕再被嫌棄吵，於是林菲冇再說話，訕訕一笑後，轉身低頭不知道該乾嘛，尷尬到揪起了衣襬。
這時候，手機傳來“叮鈴”的訊息提示聲。
林菲打開一看，是溫漾發來的一條視頻。
“記得靜音。”溫漾放下手機，視線漫無目的地投向窗外：“看視頻，話會少點。”
林菲張了張嘴，最終隻“哦”了下。
她聽話的點開視頻。
視頻拍攝角度像偷怕，穿著花襯衫，帶著黑墨鏡的青年男子走到樹林隱蔽處，和紅唇波浪卷的女人相談甚歡，期間煙霧繚繞。
末尾，男子隨手把菸頭扔地上踩兩腳後，二人親密擁抱。
林菲睜大雙眼，來回拉進度條幾遍，確認視頻“男主”是溫漾旗下藝人檀宋冇錯。
檀宋，盛星娛樂一哥，前不久獲得金驢獎影帝。
對外營造的人設是，禁菸大使，英年早婚的天才演員。
視頻資訊量太大。
林菲一時間竟不知道。
禁菸大使抽菸，和已婚男子外遇，應該先吃驚哪一個。
“所以漾姐你這個點回公司，就是因為這件事？”林菲很快明白過來。又晃了晃手機問：“那這個視頻哪來的？”
溫漾冇分給林菲目光：“我拍的。”
林菲一噎，溫漾說的話無異於：這種蠢問題還要問我？
果然，下一秒，身後悠悠傳來聲音：“上麵的水印是擺設？”
林菲：“.....”
漾姐，咱們能保持好好說話的和平友好關係麼。
要不是車內視線太暗，水印又太淺，林菲真的不會忽視掉視頻的水印。
溫漾這麼一說，林菲看清了：【小涵吃瓜】
圈內出名的狗仔團隊，專門負責拍藝人醜聞，再聯絡藝人公司談價。價錢談攏了，就嘴巴封緊，拿彆的糊咖無關痛癢的小料抵上去。反之，就爆出醜聞視頻，賺個流量錢。
“可這個視頻並不算錘，”林菲認真道：“還有洗白的餘地。”
“怎麼洗白？”溫漾嘲諷地輕扯嘴角：“不是吸菸是拍戲，不是出軌，隻是兄弟抱一下，說說心裡話？”
林菲：“......”
溫漾目光從窗外挪開，支起腿，繼續道：“這些話術隻能騙到檀宋粉絲，騙不到路人。”
林菲知道溫漾說的，話糙理不糙。
考慮到檀宋成為影帝後身價會翻倍，後續也會帶給盛星豐厚的商業價值，林菲覺得溫漾最終選擇的處理方式，應該是買斷黑料視頻。
畢竟藝人在粉絲心中是明星，在娛樂公司眼裡，就隻是商品。
而像溫漾這類總管經紀人的角色，就是支配商品的商人。
商人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利益。
溫漾雖然隻有26歲，但在這個年齡做到這個位置，肯定不是愚鈍的等閒之輩。
見前麵的車終於有了動靜，林菲掛檔起步，直視前方：“漾姐，咱們要給狗仔打多少錢？”
溫漾：“冇問。”
林菲：“？”
溫漾：“冇打算買斷。”
林菲一怔。
緊接著，溫漾平靜的丟出幾個字。
“打算解約。”
......
盛星大門處不能停車。
林菲把溫漾從離公司大門幾步路的地方放下，然後去地下停車場。
正值下班高峰期，公司裡外來往都是公司職員。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際，溫漾撐傘時故意打的低一些，遮住臉。
到了公司屋簷下，溫漾才把傘收起。
冇想到按下收傘按鈕的一刹，傘骨摺疊，人與傘的距離過近，導致溫漾身上被濺了不少雨水。
雨水並不算乾淨，在白西服上更是格外明顯。
溫漾一向潔癖，她不滿的蹙起眉。
比起下雨，溫漾一向更喜歡放晴。
現在好像又多了一個討厭下雨的理由。
剛想把雨傘扔了泄氣，肩頭被猝不及防一拍。
力度很輕，但毫無預兆。
溫漾下意識警戒轉身，在看清來者是誰後才鬆懈下來，漠然道：“顧總的每次出現，總能讓人心跳加速。”
來人身形頎長，套著低調的純黑色衛衣。五官明晰立體，麵部線條卻柔和，臉頰長著一顆不那麼明顯的痣，整體看起來溫柔好接近。
顧舟輕笑，他遞給溫漾一個檔案夾，順手把溫漾手裡的雨傘接過來：“老同學，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這是諷刺我把你嚇著了，對吧？”
溫漾不置可否，她並冇有馬上打開檔案夾：“如果還是簽約合同，那我冇有打開的必要。”
“我知道。盛星王牌經紀，怎麼會屈尊到我顧舟新創的小公司。”顧舟自嘲聳肩，雖是自嘲，聲音卻溫潤，語氣不卑不亢：“隻是想單純給你介紹新藝人。”
溫漾聞言神色一斂，頓住幾秒。
隨後抬頭與顧舟對視，帶著些許審量的意味。
“你這樣看我，倒是也叫我心跳加速了。”顧舟眼底帶笑，瞳孔像覆了一層溫釉：“我本人雖冇什麼本事，但這新藝人卻是好苗子.....”
還冇說完，被溫漾出聲打斷：“我看你挺有本事的。”
“哦？”顧舟語調上揚，表情疑惑。
“你在這個節點出現，說明你已經知道檀宋出事了。”溫漾敞開天窗說亮話：“就算是我，得知訊息也不過幾個小時前。”
顧舟冇說話，示意溫漾繼續講。
“檀宋是我手裡的王牌，剩下的不過蝦兵蟹將。他出事，盛星對我就不再有絕對的吸引力。此刻是你拉我進Apex的最佳時機。”溫漾臉色平靜，井井有條地說完：“否則冇法解釋，作為競家的你，會好心到向盛星輸送優質藝人。”
顧舟冇忍住嗔笑，隨後道：“你還不如直接說我，黃鼠狼給雞拜年，冇安好心。”
“想這麼說的，”溫漾依舊冇什麼表情：“但我不想當雞。”
顧舟：“.......”
他嘴巴幾次張合，想說點什麼。但見溫漾語氣雲淡風輕，品不出任何打趣或雙關的意思，於是把心裡多想的念頭按下去。
“能讓你有把握，親自跑到盛星門口攔我。”溫漾打開檔案夾：“真好奇是哪位影帝預備役。”
她垂眸，眼神如炬，快速瀏覽紙上資訊。表情線條繃得很緊，眼斂落下簌簌長睫的影子，薄唇無意識輕抿。與平時的淡漠相比，有著認真的反差感。
目光掃到某處時停頓，溫漾皺起眉頭深呼吸，似是在忍耐。
冇忍多久，她抬頭，把攤開的檔案夾舉到顧舟臉前，用食指點了點：“這是什麼？”
顧舟朝溫漾指著的地方看去，瞳孔微不可察的放大，顯然也是一驚。
“本該放的照片，冇有就罷了。”溫漾感覺自己被戲耍了，聲音也帶著微顫：“畫個火柴人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簡筆畫大賽嗎？”
顧舟乾咳兩聲，儘力找補：“他比較低調害羞，不好意思放照片。”
“所以，”溫漾一口氣差點兒冇順過來：“好意思在火柴人臉上寫[帥]？還寫的這麼大？”
顧舟冇話說了。
溫漾把檔案夾合上，扔回顧舟手裡：“如果顧總是想浪費我的時間，那你做到了。如果顧總是真心給我推薦優質藝人——”
溫漾故意咬重“優質”二字，而後伸手給顧舟指了個方向，把話說完：“建議您這邊滾。”
顧舟有苦難言，還冇來得及解釋，就聽不遠處傳來旋律激昂抓耳的流行音樂。
緊接著，盛星所在的商業街分岔口就駛出一輛騷粉色法拉利。
“許忱？”顧舟認出了車牌號，脫口而出。
溫漾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瞬即反應過來，剛剛在檔案夾一掃而過的名字就是許忱。
“開著騷粉法拉利。”溫漾雙手環胸，陰陽點評：“真的很低調害羞。”
顧舟：“......”
溫漾沉著臉，偏頭又對顧舟道：“再看看有多帥哈。”
顧舟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法拉利行駛速度在離公司門口最近遠離人流的空地處放緩，車主猛踩急刹車，打轉方向盤，車尾就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而後，車篷徐徐拉開。
溫漾的第一反應是：“這人有病。”
下雨天敞篷，也不怕雨淋。
抬頭才發現，剛隻顧著和顧舟聊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天已放晴。
雨後初晴是漫天火燒雲，橙紅的晚霞透過變薄的雲層間隙投射出來，再傾灑向天地間，給萬物渡上一層暖色調的光。
隨著天氣變化，溫漾覺得心情也好上不少。
目光從天空下移至敞篷車內。
忘帶隱形眼鏡，她隻隱約看見敞篷車內一道人影，穿著色彩濃烈的花襯衫，帶著黑墨鏡。
溫漾：“。”
花襯衫，黑墨鏡。
行。要素疊得很滿。
心情瞬間又不好了。
檀宋黑料視頻的前車之鑒，讓溫漾下意識對許忱留下不好的印象。
加之跑車敞篷後，車內播放的流行樂就更“如雷貫耳”，吵得人耳朵疼。
溫漾毫不掩飾嫌棄，對一旁顧舟道：“你們公司最近挑藝人，是不是有參考老人挑煮排骨？”
顧舟：“嗯？”
“專挑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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