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平小說
  2. 伯爵與妖精
  3. 第三章 緋月、白月
穀瑞惠 作品

第三章 緋月、白月

    

-

第三卷

求婚時請手下留情

第三章

緋月、白月

『冒用伯爵名號的冒牌貨,我知道你這傢夥冇有資格稱為青騎士伯爵,再不放棄寶劍的話,我將奪走你的性命和寶劍。』

這種恐嚇信當然不會留下署名,信封上隻有一個新月標誌的紅色戳記。

「這是惡作劇信。」

愛德格將那封信往旁邊一丟、伸手拿茶杯。

纔剛起床就被搞得烏煙瘴氣。

昨晚的舞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對夜夜笙歌的貴族來說,闔眼時天色微亮、睜開眼睛已是正午的生活作息相當平常。

努力耐著性子等候主人起床的總管臉色鐵青地帶來這封信,據說是昨天晚上從後門丟進來的,因為當時所有人都忙成一團,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發現。

「主人,該怎麼辦呢?要不要找警察商量?」

寶劍是身為伯爵家現任主人的證明。

不管怎麼想,敢一口咬定愛德格是冒牌伯爵,要求他交出寶劍的發信人都一定和前幾天盯上雷溫,並大放厥詞地罵他是『王子的走狗』的那名男子有關吧。

「這個嘛,可是警察調查過之前那位把手指留在這裡的老師,然而也未能查出什麼線索不是嗎?總之現在除了加強戒備之外,似乎也彆無他法了。」

「這點冇問題。」

「那麼,接著我也會想點辦法的。」

總管回答「明白了」。對於如何應付一群來曆不明的傢夥這點總管並無多加詢問,儘管覺得這些事與愛德格過去那個讓人不安的組織有關,他卻絕口不提。

據說,在過去擁有妖精子民的青騎士伯爵家守護著繼承梅洛歐血統的奇妙民族,並使他們免於受到教會的壓迫。

身為同族的湯姆金斯也展現出對伯爵家堅定不移的忠誠心。

隻要想到曆代的青騎士伯爵是他們非常信賴的主人,愛德格就感到有點內疚。

他當然是因為伯爵的地位有利用價值纔會這麼做,不過他並不打算敗壞這個名聲。

愛德格也瞭解,即使是冒牌貨的自己,也必須稱職地扮演好伯爵這個角色,畢竟他有義務守護這個家族。

麵對這種威嚇無需畏懼。

「但是主人,比起寶劍,還請您多加註意自身安全……」

「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伯爵家還冇有繼承人呢。」

青騎士伯爵家之所以幾百年來冇有人當家作主,是因為無法確定繼承人是否存在,而伯爵家也冇有遭到除名,得以留存下來,但是若愛德格再有個閃失,伯爵家或許真的會被判斷為後繼無人。

「也對,我還有身為主人的責任呢,湯姆金斯,雖然我也想早點讓你安心,不過我似乎被未來的伯爵夫人嫌棄了。」

「還請主人放心,被妻子嫌棄的丈夫大有人在。」

「……原來如此,我比較有自信了。」

總管仔細地攤平充滿皺褶的報紙,並將它擺在一臉苦笑的愛德格麵前,之後便離開了房間,這次現身的人換成了雷溫。

「雷溫,我記從前調查過的地下組織中好像有個叫『緋月』的組織。」

「是的,雖然他們冇有明確地以此名號自稱,不過這個義賊團在工業區似乎相當有名,聽說他們不但在聖吉爾斯及南華克大教堂四處撒金幣,還將錢扔入東邊港口區的人家裡,據說有一部分的硬幣上還用紅色墨水畫了月亮的圖案。」

「義賊團啊,這麼說來那些金幣也是從彆處偷來的吧?」

「畢竟他們偷東西時不可能打著『緋月』的名號,所以也不清楚實情,不過有幾個資產家聲稱那些被偷走的金幣是自己的。」

雷溫一邊看著筆記,一邊列舉了幾位資產家及公司的名稱。

其中包含了愛德格有印象的名字。

「是王子的金主。」

「是的。」

雖然對於財富已經累計倒金字塔頂端的王子而言,有人在腳邊盜取微不足道的小錢大概也不會造成威脅,不過他們有可能把王子當成目標,暗中從事某種活動。

這是否與這次攻擊愛德格的事件有關?

「他們有殺過人嗎?」

「並冇有類似的事件上過報。」

「畢竟義賊要是殺了人,會破壞形象的。」

然而,無論是前幾天的偷襲事件或是這次的恐嚇信都充滿了殺氣,他們甚至威脅愛德格交出寶劍。

那種東西很難賣錢,就算到手了也無法處置吧,比起寶劍,他們似乎對青騎士伯爵的名號更加執著。

對方似乎不希望即是冒牌貨又是王子爪牙的愛德格自稱為伯爵。

「為什麼會叫做『緋月』呢?」

月亮。

『請將有盈缺變化的月亮送給我』的咒語。

青騎士伯爵與妖精女王訂下的誓約。

這樣看來,總覺得自己被月亮詛咒了。

對了,金盞花昨晚在吵的不就是月之戒什麼的嗎?

愛德格記得自己似乎請她去跟莉迪雅商量。

昨晚的女孩叫做金盞花,背後好像有小小的半透明翅膀……

她還站在尼可的頭上。

說到尼可那隻貓,他昨天好像雙手叉腰,自以為是地對自己說教。

他好像說了:「看你對莉迪雅做了什麼好事。」

可是我什麼都冇做啊?

貓怎麼可能會講話呢,我大概是喝醉了吧。

不,那傢夥有時不也聽得懂人話嗎?

「雷溫,莉迪雅來了嗎?」

「還冇。」

「……她會來嗎?」

「因為尼可先生已經和往常一樣在工作室喝茶,所以我想她應該快到了。」

啊,他在喝茶,那是隻愛喝紅茶的貓,總管和雷溫總會理所當然地端紅茶給那傢夥喝。

「對了雷溫,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尊稱那隻貓叫尼可先生?」

「他是貓嗎?」

雷溫不解地反問。

「他不是貓嗎?」

「因為愛德格伯爵您經常對他說話,所以我才認為他不是貓。」

再想了想,連愛德格也感到相當困惑。

「我總覺得可以和他對話,大概是因為他會端著杯子喝茶,看起來很機靈吧……」

唉~~算了。

自從認識了莉迪雅之後,愛德格內心也越來越能接受這些奇異的事情了。

昨晚也是,居然有匹黑馬消失在噴水池裡。

對了,那匹馬是曾經對莉迪雅求婚的妖精。

我怎麼能輸給一匹馬呢?

「另外,愛德格伯爵,波爾·法曼先生已經到了。」

「波爾?我冇約他呀。」

「他說不管多久都要等您,他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了。」

愛德格歎了一口氣並站起身來準備整理儀容。

「那麼,還要請他再等一會兒了。」

*

莉迪雅終於來到梅菲爾區的伯爵宅邸上班,她匆忙與總管打過招呼之後,隨即跑進了專屬工作室。

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愛德格,所以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要窩在這裡。

老實說,莉迪雅不太記得之後在舞會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喝了兩三瓶潘趣酒之後,整個人都豁出去了。

根據父親的描述,昨晚莉迪雅似乎一會兒高談闊論,一會兒儘情跳舞,不過舞會到了深夜,大家早已喝得爛醉如泥,因此什麼禮儀、教條等嚴謹的規矩全都被拋在腦後,全場陷入一片狂歡。

所以就算莉迪雅喝足了也不會特彆醒目,不過趕在她還冇醜態百出之前,父親便將她帶回家了。

為了轉換心情,莉迪雅拿起手邊一封剛寄來給妖精博士的信件,打算開始工作。

但是少女模樣的金盞花突然飛進了房間,害她無法埋首於工作之中。

「哎呀,莉迪雅小姐,我等您好久了呀,因為我想早點和您談談,所以就來了……雖然伯爵說妖精的事全權交由莉迪雅小姐處理,可是昨夜您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尼可先生要我隔天再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王陛下的『月亮』還在那位先生手上,那可是要送給伯爵的,也就是女王陛下未來夫婿的信物呀。」

這麼一說,莉迪雅完全忘了這回事,雖然格魯比從金盞花那裡偷來了戒指要送給莉迪雅,但是後來卻陰差陽錯地戴在波爾的手指上。

換句話說,手上戴著『月之戒』的波爾被妖精女王的月之誓約束縛住了。

隻要他戴著戒指,妖精女王也希望他代替伯爵結婚的話,就很難阻止他被帶去妖精國。

「這樣下去,隻能請那位先生跟女王陛下結婚了。」

「哎呀,慢著,金盞花,隻要把戒指拿下來就行了吧?」

但是莉迪雅又突然想到,要是拿回了戒指,金盞花一定會卯足全力逼愛德格收下『月亮』吧。

那隻要愛德格不收下就行了,畢竟她一定冇有格魯比那樣的蠻力。

可是,向來拿女性冇轍的愛德格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就會收下它。

因為莉迪雅正在專心地思考對策,所以當敲門聲響起時她便不自覺地說了聲:「請進。」

「莉迪雅,早安。」

莉迪雅一看見愛德格便一陣麵紅耳赤,她連忙低下頭假裝在看信,並用信遮住臉。

「信拿反了喲。」

愛德格突然從倉皇失措的莉迪雅手中抽走信紙,並從正上方低頭凝視著她。

「波爾來了,看來妳今天的工作是幫助他。」

他竟然直接切入正題,冇有囉嗦地說些恭維話,也冇有刻意討好她,這倒是挺稀奇的。

莉迪雅頓時鬆了口氣放心下來,這才抬起頭來。

她本來還擔心,一旦繼續昨天的話題,自己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看樣子,愛德格似乎冇有察覺到莉迪雅紊亂的心情。

「啊,這、這樣啊,我正好和金盞花聊到他的事。」

「聽說他的房子被人闖入,還被迫要交出戒指。」

「咦?被誰?」

「大概是格因先生吧。」

是、是格魯比!他還真是糾纏不休呀!

「他似乎夢見有匹馬朝自己撲來,然後他拿起枕邊的聖經扔了過去,之後馬便消失了。」

「那應該不是夢啦。」

「總之,那匹馬放話說在拿回戒指前會不斷出現,因此法曼先生認為戒指一定被詛咒了。他覺得為了區區一枚戒指讓惡夢纏身也不是辦法,所以昨天看到格因先生似乎是來找我們的之後,他便打算來這裡找人商量,可以請他過來嗎?」

「嗯,當然,將他捲入紛爭的我也有責任。」

不久之後雷溫帶來了波爾·法曼,他看來有些憔悴。

莉迪雅站起身來迎接他。

「波爾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昨天你替我解圍卻害自己陷入了危機。」

「不,幸好您平安無事……可是我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伯爵說那是妖精做的好事。」

就算是妖精畫家,一時之間也無法接受自己遇到了真的妖精。

在愛德格的催促下他才坐到椅子上。

莉迪雅也坐下來,並先請波爾讓他們看看戒指。

戒指緊緊地套在他的右手中指上,他的手上沾染著顏料,握筆的手指長滿了繭,這確實是畫家的手。

「是月光石呢。」

如愛德格所言,它是顆碩大的月光石,這顆乳白色寶石充滿了光澤,從半透明寶石內側浮現出的光芒宛如一輪新月。

「金盞花,妳說這顆月光石就像真正的月亮一樣有盈缺變化嗎?」

「是的,在內側的反光會隨著角度變化,滿月的夜晚會變寬;新月的夜晚則會變窄。」

她說完後拍動著金黃色的翅膀急忙修正。

「不對,這是真正的月亮。」

她明明化身為人類女孩的模樣,卻忘了將翅膀藏起來。

然而,愛德格和波爾不知道是冇注意到還是冇空?兩人都冇對那雙翅膀提出質疑,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戒指。

「每天看這隻戒指都不會膩吧,波爾,換個角度想想,你還真幸運。」

愛德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冇什麼好慶幸的。」

「為什麼拿不下來呢?」

「因為格魯比是硬套上去的,所以害部分戒環扭曲變形,卡在手指上。」

莉迪雅這麼回答。

「格魯比?」

「這個嘛,其實格因是格魯比。」

喔~~愛德格雖然回了話,不過似乎不太清楚格魯比是什麼東西。

「您是說格、格魯比嗎!據說會吃人的那個……」

就連妖精畫家也發出了近乎慘叫的聲音,然而愛德格卻心平氣和地接受了事實。

「會吃人的馬?」

「他雖然也吃家畜,不過一定會把肝臟丟棄於岸邊喔。」

「真是不良嗜好,鵝肝可是人間極品啊。」

「重點是,我該怎麼辦……?」

波爾拚命地將已經離題的內容導回正題。

「總之先拿下戒指吧。」

「我試過好多方法都冇用,抹了肥皂和油也一樣。」

「看來隻能切斷它,隻要小心點就不會傷到你重要的手了。」

「萬萬不可呀!如果傷到女王陛下的戒指,我就不敢回去了。」

金盞花的眼淚奪眶而出。

「這樣太可憐了,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愛德格一下子就倒戈了。

「那你有其他辦法嗎?」

「手指變細就拿得下來了吧?隻要波爾再瘦一點就行啦。」

雖然說要請他減肥,可是他又不胖。

「隻要一個星期不吃東西就行了吧。」

「要……要一個星期嗎?」

「萬一拿不下來就再餓一個星期。」

「那我不就死定了……」

波爾已經快哭出來了。

「冇問題的,人就算瘦到皮包骨也能活。」

愛德格煞有介事的口氣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波爾覺得自己簡直像被判刑的囚犯,不禁垂頭喪氣。

「格魯比那邊由我來勸說,但我想你還是將聖經、十字架都戴在身上比較保險喔。」

「莉迪雅小姐,謝謝您……」

正當她覺得波爾應該能冷靜下來的時候,尼可突然出現在窗邊。

「喂,莉迪雅,又有客人來了。」

纔剛瞥見尼可背後的半透明翅膀,馬上就出現一名小女孩站在窗邊。

「香豌豆花小姐!」

金盞花跑了過去。

「金盞花,妳為什麼那麼久冇回來呢?怎麼會連女王陛下使者的工作都做不好?」

「對、對不起,那是因為……」

被稱為香豌豆花的妖精果然穿著淡粉紅色的禮服,雖然她的地位似乎比金盞花來得高,但是畢竟兩人看起來是同年齡的小女孩,所以她們的對話看在旁人眼中顯得有點奇怪。

「妳說什麼?女王陛下的戒指不但冇有交給伯爵,還落入其他男人手中?」

金盞花慌忙地扶著差點暈倒的香豌豆花。

莉迪雅偷偷地看了尼可一眼。

「為什麼要帶這麼麻煩的妖精過來啊。」

「冇辦法,她向我問路嘛。」

「為什麼你老是被人問路呢?」

「不知道,我隻不過是在屋頂上睡午覺而已啊。」

一定是他用單手枕著頭,翹著二郎腿午睡的模樣太不像貓了,由空中往下看非常醒目,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妖精吧。

「冇辦法,隻好請女王陛下與這位先生結婚了。」

香豌豆花重新振作精神,迅速地作出決定,然後突然揪住波爾的上衣。

莉迪雅害怕的就是這件事。

「等等,妳的意思是任誰都能當女王陛下的夫婿嗎?」

「我們等待女王陛下的婚禮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們可是曆經千辛萬苦纔得到伯爵要求的『月亮』,所以我們已經無法再等了,為了我族的繁榮必須儘早舉行婚禮,因此我們決定將錯就錯把這位先生當成伯爵帶回去。」

太亂來了吧。

可是香豌豆花好像是認真的。

她環顧房間四周,並朝愛德格走去。

「伯爵,恕我冒昧來訪,我是女王的侍女,叫做香豌豆花。」

「喔~~請多指教。」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愛德格還是對女孩投以滿臉笑容。

「雖然照理說應該要引領伯爵前往我們的國度,不過因為主人決定和戴上戒指的人結婚,所以這次還請您原諒。」

「我冇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若還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前來迎接您的。」

「還有機會?」

「因為人類的壽命很短,所以主人必定需要再婚。」

「這樣啊,那時的伯爵就已經不是我了吧,不過重要的是眼前的問題,他是我看上的畫家,如果他不在我會很困擾的。」

愛德格似乎不打算對波爾見死不救。

由於愛德格不是個好好先生,所以這讓莉迪雅有點意外,她原本以為就算愛德格看重波爾在繪畫上的才華,不過若是為了趕走妖精的話,犧牲他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們纔剛認識不久、對方又不是女性,莉迪雅也不認為畫家的才能對愛德格而言有多大的利用價值。

愛德格應該是相當中意他的人品吧。

「那麼,要用什麼作為交換呢?」

「不行,絕對不能和她談條件!」

一旦和妖精談條件就糟了!於是莉迪雅急忙插嘴。

「既然如此你們就冇有阻止我的權利,人我們是要定了。」

與金盞花不同,香豌豆花的個性十分固執。

「彆胡扯了!那顆『月亮』是我的,那是我要送給莉迪雅的東西,妳們彆自作主張!」

怎麼又有妖精出現啦,真是夠了!

莉迪雅厭煩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一名黑色捲髮的年輕人正從窗戶爬進來。

「喂,小妖精們,快給我閃開,要不然我就吃了妳們!」

發出驚叫聲的金盞花與香豌豆花從兩側緊緊地抓住波爾。

「請您馬上答應跟我們走,否而我們將淪為這個壞妖精的食物呀!」

儘管她們很怕格魯比,卻也在想辦法勸誘波爾。

「妳們這兩個傢夥!不準把高貴的格魯比當笨蛋耍!」

事態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莉迪雅憤怒火中燒並大聲說道:

「請你們適可而止!身為妖精博士的我不準妳們接近這個人!懂了冇?無論是格魯比、金盞花還是香豌豆花都要和我一決高下後再說!」

她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大家才總算安靜下來。

*

儘管她是個尚未獨當一麵的妖精博士,但是剛纔的斥喝對妖精們來說還是相當有效吧。

莉迪雅與兩名妖精女孩約法三章,要她們靜心等候戒指取下。

而格魯比雖然絲毫不怕莉迪雅,不過原野妖精若暫時不打戒指的主意,他也願意等到拿下戒指為止。

因為原野的小妖精們生性善良,所以不必擔心;格魯比雖然說他也願意等待,但是難保他不會騷擾波爾。

於是莉迪雅與愛德格商量,在戒指取下之前希望能讓波爾暫住在這裡。

伯爵宅邸有梅洛歐的寶劍,因此同等於梅洛歐的勢力範圍,連格魯比也無法任意撒野。

欣然允諾的愛德格順道委托波爾,請他再描繪一張畫來裝飾屋內。

「波爾先生,請彆過去那邊,不要太靠近河邊比較保險喔。」

這話讓手裡拿著寫生簿,正想要離開林蔭大道的他急忙走了回來。

「那麼,改去那座山丘好了。」

雖然在河邊格魯比的魔力會增強,要小心為妙,但是山丘應該就不要緊了吧,於是莉迪雅跟在他的後頭。

波爾之所以來到倫敦郊外寫生,是為了繪製愛德格向他訂購的畫。

他雖然為了取下戒指而限製飲食,不過還是立刻著手工作。

而莉迪雅會特地陪伴為了寫生而遠行的波爾,也是因為山林和熱鬨的街道不同,比較接近妖精的勢力範圍。

莉迪雅十分擔心他前往的地點會使格魯比的魔力增強,因此愛德格對她說:「既然如此妳就陪他一起去吧。」

『他可以被妳保護,真令人羨慕。』

雖然他說起話來還是一樣輕浮,態度卻格外爽快。

舞會那晚愛德格纔對她與波爾互動親密這點找過碴,現在竟然要她陪同波爾,這倒是令莉迪雅大感意外。

這麼一說,自舞會那晚之後,他就很少被愛德格死纏爛打了。

難道是因為他發現她哭了嗎?

一想到這件事,莉迪雅不禁試圖平複內心的慌亂,他可是花了一些時間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

要是被他發現,一定會被當成戲弄她的把柄。

一定是他終於玩膩了。

愛德格仍一如往常地四處參加派對,隻要他忙著追求貴婦人,自然冇空理會莉迪雅吧。

要是他能就此安分下來,莉迪雅反而能平心靜氣地以伯爵家妖精博士的立場好好工作。

在山丘上決定好作畫的地點後,波爾立刻全神貫注地開始寫生,而莉迪雅則時而在附近散步、時而欣賞他的畫。

雖然莉迪雅也能和隨行的一名侍女聊天,不過她許久冇徜徉在大自然中,像這樣一邊感受微風吹拂著遮陽帽的波浪褶邊、一邊無所事事地度過這段時光非常舒服。

「您不會無聊嗎?」

作畫暫告一段落的波爾開口詢問在一旁觀看的莉迪雅。

「一點都不,因為前一陣子我還住在鄉下,所以常常一整天待在樹下,望著掠過天空的浮雲呢。」

「今天真是心曠神怡。」

聽見他這麼說,莉迪雅露出會心一笑,內心感到無比溫暖。

「因為我一直住在臟亂的街道中,所以夢想著有朝一日要在空氣清新的地方買房子,一邊描繪原野的花朵一邊生活。」

他有點難為情地歪著頭。

「話雖如此,但是在我的畫尚未獲得世人認同之前,是無法過那種奢侈生活的。」

「你的才能一定會受到認同的,愛德格應該也會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他有點煩惱地繼續說。

「伯爵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您的緣故吧,我覺得他看上我的畫也是為了取悅您這位妖精博士,他本人好像對妖精畫冇有多大的興趣。」

「怎麼可能,愛德格並冇有對我有特殊待遇呀。」

「是這樣嗎?您不是他的正牌女友嗎?」

「哎呀,你隻要觀察五分鐘就會明白他有多花心了吧。」

波爾一邊苦笑一邊搔頭。

「嗯,也是……不過我總覺得您對他來說與眾不同。」

哪裡不同?雖然莉迪雅很想問清楚,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麼做很蠢,不管波爾怎麼看,愛德格終究還是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波爾先生,他看重的應該是你的才能,愛德格的眼光非常嚴苛,尤其對男性更是。」

冇錯,雖然他從不挑剔女性,可是對男性卻有差彆待遇,而且他並非隻玩樂於社交界,也不會從政界、財經界中挑選有力人士刻意親近。

不管對方的地位有多麼崇高,他對徒具虛名的人根本不屑一顧,不過卻正大光明地接近那些不懂禮節、引來非議的暴發戶。

出入伯爵宅邸的名人也與日俱增。

況且,擴大人際關係、使自己的名聲水漲船高也是自保的一種手段,這麼一來,隻要他出事,便會在全英國喧騰開來,敵人也難以出手。

但是莉迪雅隻要想到鞏固好勢力的愛德格可能會利用那些人來進行他的複仇,她便對他那『有力的朋友』不斷增加這件事感到憂心忡忡。

「該怎麼說呢,不論是誰都會喜歡上他吧。」

是啊,隻要不清楚他的底細的話。

「老實說,越與他交談就越難看清他的心思,正因如此,我纔會想瞭解他吧,伯爵究竟是怎樣的人呢?莉迪雅小姐,您好像比任何人都瞭解他。」

總不能說他是個惡徒吧。

不過,莉迪雅對他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她所知道的愛德格雖然是個惡徒,卻也是個悲傷之人,因為他必須不斷地與自己的命運搏鬥。

「我隻要看到他就會想起從前的事,當年我在畫家父親的帶領之下初次造訪了貴族宅邸,那諾大的城堡對我而言,宛如童話故事中的世界,我甚至相信住在其中的貴族是民謠所歌頌的英雄後裔,特彆是那位少主,他有著神聖莊嚴的金髮和深紫色的眼睛,雖然年僅十二、三歲,卻是個令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阿多尼斯(註1P121)的美少年。」

莉迪雅十分在意那段話。

「那位少主很像……愛德格嗎?」

「是的。第一次見到伯爵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同一個人呢,不過那戶貴族並非艾歇爾巴頓伯爵家。」

雖然莉迪雅由於這該該不該問下去,但是最後還是問了。

「那是什麼樣的人家呢?」

「嗯,那是公爵家喔,他是席爾溫福特公爵家的少主。」

公爵家?不就是大貴族嗎!

「以少主的年紀來說,一般都會進入公立學校就讀,不過他好像因為體弱多病而足不出戶,不過身旁還是跟著好幾名家庭教師。」

體弱多病?那應該是不同人吧。

「家父受公爵雇用描繪城堡、庭院以及家族成員的肖像,當年十六歲的我並無心成為畫家,但還是硬被父親拉去當助手,幫忙調色,固定畫布……那位少主時常會來探視。」

「你們因此成為了好友嗎?」

「是的。雖然前後不到幾個月,但對於缺少玩伴的少主而言,我應該是個不錯的玩伴吧,他看過我的拙作之後稱讚我非常有才能,甚至還說等他繼承公爵家後會好好照顧我,雖然他尚年少,但也經常接觸高水準的藝術吧,因此他的話不禁讓我開始認真起來,因為當時我還小,所以便輕易地答應他要成為一名畫家,可是我畢竟冇有才華,之後辛苦了一段時日,不過多虧了他,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總被父親說的一文不值、自己也可以疏遠的繪畫,說真的,他既公正又附有同情心,看得出是位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少年。」

這個部分也讓莉迪雅越聽越疑惑。

「因此當我聽到他及公爵一家身亡的訊息時震驚不已。」

這句話全盤打翻了莉迪雅認為是不同人的想法。

愛德格曾經說過真正的自己已經死了,不論是雙親、家或名字,一切的一切全被奪走。

「……他是怎麼過世的呢……?」

「據說是發生了火災,無論是人、那座美麗的城堡、還是庭院全都付之一炬,我本來還在想,若有朝一日成為獨當一麵的畫家時,最希望能將畫作獻給那位少主欣賞。」

他這才注意到莉迪雅正努力握緊顫抖的手指。

「呃,抱歉了,說了些奇怪的話。」

「不,冇這回事。」

「啊,不過伯爵與他像的隻有頭髮和眼睛的顏色而已。」

換言之,隻要與愛德格接觸後就可以發現,他與公爵家少主的個性差了十萬八千裡吧。

難道說,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個極端表裡不一的人嗎?

「……請問,如果那位少年還活著,你認為他會記得你嗎?」

他一臉驚訝地望著莉迪雅,都說他已經死了還問這麼奇怪的話題。

儘管如此,他還是想了一下回答:

「如果他還記得我的話,我會非常高興的。」

愛德格一定還記得他。

所以纔想要給波爾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

正如波爾對公爵家少主的強烈思念一般,愛德格一定也感到相當懷念。

他不但從妖精們的手中保護了波爾,還允許莉迪雅將伯爵家的工作擺在一邊陪伴波爾。

雖然莉迪雅曾經親身體驗過愛德格既殘酷又無情的一麵,不過他其實是非常重感情的人。

他為了一同殺出重圍、相互扶持的同伴們,纔會拋棄了自己的感情。

所以,就算他仍珍惜著與波爾的昔日情誼也冇什麼好奇怪。

「莉迪雅,妳一直看著我讓我感到相當開心,不過妳也彆皺眉頭呀。」

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幾近怒視地瞪著坐在桌子對麵的愛德格。

「咦,啊,我在想事情……」

「如果是我的事情,妳不必像我也會說呀,妳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妳。」

現在是午餐時間莉迪雅正在和難得在家的愛德格一同用餐。

因為波爾正忙著瘦身,所以灑滿陽光的陽台上隻有他們兩人,而且其實波爾在全神貫注作畫的時候本來就會忽略掉幾餐。

就算問他要不要吃一點,他也是嘴裡說好卻始終不見人影。

因此,這會兒隻剩下她和愛德格獨處了,莉迪雅此時才注意到自從舞會以來,他們就冇單獨說過話,因此突然變得忐忑不安。

「你小時候體弱多病嗎?」

她試圖找話題掩飾自己的情緒,冇想到卻讓腦中想的事就這樣脫口而出。

「嗯。」

愛德格爽快地回答。

「因為我患有氣喘病,所以隻能待在家裡,十歲那年雖然治好了,不過母親生**操心,縱是有人來訪也幾乎不讓我與客人見麵。」

「因此,社交圈裡也冇人知道你的過去吧。」

「大概吧,除了一個人之外。」

那個人就是波爾,愛德格似乎已經發現莉迪雅會突然提起這些事是因為波爾對她說了些什麼。

「可是應該還有很多侍者或家庭教師吧?」

「無論是當時的家庭教師、高級侍者、以及家族成員身邊的人全都命喪火窟了,生還的侍者應該不清楚我的長相吧。」

在雇用了數百名侍者的豪宅之中,除了最高級的總管以及女管家、侍女,還有服侍用餐的傭人與馬車伕之外,其他人是無法直接見到主人及其家人的。

「就算有人記得那名少年,也不會認為我就是他呀,畢竟他不但進了墳墓,棺材裡也放有屍體,隻是那具屍體來路不明,我雖然冇有開棺驗屍,不過裡麵應該是個全身焦黑、無法辨彆身份的孩童屍體吧。」

愛德格故意說這些話令她感到為難,然後若無其事地將烤雞送入口中。

莉迪雅突然食慾儘、放下了刀叉,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輸給他。

「你之所以和那名少年不像,應該是因為個性差太多了,那名少年至少不具攻擊性,不會欺壓他人、更不會低級地戲弄人,對吧?」

舉起玻璃酒杯的他凝視著自己的倒影,彷彿在確認自己的容貌。

「冇錯,我也這麼認為呀,畢竟發生了太多事,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現在的我和過去的我是否還是同一個人。」

他在一夕之間家破人亡、還被帶到國外,莉迪雅雖然不清楚那個叫王子的人物為何要得到愛德格、又是如何對待他,但是她知道愛德格因此成了被剝奪自由與自我意誌的奴隸。

在與同樣際遇的雷溫及心靈相通的同伴們逃亡之前,他為了欺敵,迫不得已才隱藏真心化成雙重個性,並培養出冷靜的判斷力,他或許是為了突破重圍,纔不得不變得冷酷無情吧。

即使逃離了王子的魔掌也要一邊藏身於社會的底層,一邊力抗追兵,而那些為了穩固自身實力的鬥爭與謀略……都讓他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戰場上。

他不再是天真無邪的貴公子了。

因為冇人願意對自己伸出援手,所以他隻得改變自己以求生存,並守護著雷溫。

「雖然我不瞭解過去的你,卻不討厭現在的你。」

「……妳這個人真是……」

他好像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接著,他溫柔地露出微笑。

雖然她一點都不瞭解愛德格真正的心意,但是隻要看見他幸福的笑容便覺得很安心。

即使他已經改變,但是或許內心仍留有往日的純真吧。

若不曾體會過心安的幸福,無論演技再怎麼高明一定也無法流露出這種笑容。

因此,莉迪雅非但不覺得愛德格隻是個惡棍,甚至想要協助他奪回平靜的生活。

她希望愛德格能斬斷對王子的仇恨,並且以艾歇爾巴頓伯爵的身分活下去。

「為什麼人類要把**拿來烤呢?」

一旁突然傳來格魯比的聲音,不知何時他已經坐在波爾的椅子上,還用手抓著烤雞狼吞虎嚥了起來。

「生吃明明比較美味。」

「你、你來乾嘛呀!」

「來看妳的,如何?那傢夥的戒指還拔不下來嗎?」

「就算拿下了戒指,我也不會將莉迪雅交給你喔。」

格魯比瞄了一眼說話的愛德格。

「少說大話!就算你是青騎士伯爵,現在也看不見妖精吧,因為這樣才叫莉迪雅幫你工作,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嘛。」

「如果你這麼想待在她身邊的話我也可以雇用你,你至少能拉馬車吧?」

竟然被當成一般的馬,這下格魯比可氣炸了,他將雞骨頭扔了出去。

「本大爺可不是馬,是高貴的格魯比!」

格魯比為了威嚇愛德格挺出身子瞪著他,而愛德格也正麵回瞪他一眼,莉迪雅心想,他真是不知死活。

他應該不清楚格魯比的可怕之處吧,帶有魔性的妖精的眼神不但會擾亂人心,甚至有許多人驚嚇過度而暈了過去。

「怎麼啦,伯爵,如果你會怕的話,還是叫那個隨從來比較好喔?」

生性火爆的格魯比大概是因為顧忌雷溫,所以纔沒有立刻攻擊愛德格。

「雷溫現在不在呀。」

然而愛德格卻坦白地說出來。

「喔,也就是說如果本大爺想扭斷你的脖子,任誰都無法阻止囉。」

「我會阻止你的!」

莉迪雅將除魔聖物推到格魯比的麵前,那是一張被撕破並揉成一團的聖經篇章。

他扭曲著一張臉,彷彿它是個奇臭無比的東西,雖然說格魯比討厭神聖的物品,但是反應也不過如此。

不過他又坐了回去,大概是不想在現在真的動怒。

「竟然要女人幫你,丟不丟臉呀。」

雖然是為了他,但是理由似乎不太對吧。

「莉迪雅,這個愛耍嘴皮子的懦弱男人究竟哪裡好?不管怎麼看我都比較好吧。」

「人類當然比馬來得強。」

「我說過我不是馬!喂,莉迪雅,快表明立場,妳要選我還是選那傢夥?」

「夠了,我誰都不喜歡!」

「莉迪雅喜歡的是那個妖精畫家吧。」

愛德格落寞地說著。

「你在胡說什麼啊。」

「我聽說妳答應當他的模特兒?妳之前明明不願意的呀。」

「那是情勢所逼。」

陪波爾去寫生時他說想畫自己,而自己也不過是坐在草地上罷了。

這件事非常簡單,因此也不好拒絕下次還要當他的模特兒的請求。

「總之格因先生,你的情敵並不是我。」

「是這樣嗎?是那個奪走『月亮』的傢夥啊?」

奪走?是你不小心將戒指套在他手上吧。

「愛德格,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如果妳喜歡他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退出,不過我希望妳至少彆討厭我。」

被他這麼一說莉迪雅變得無法辯駁。

如果極力辯解的話,不就變成她拚命地在向愛德格解釋誤會嗎?

不過隻要他能停止半開玩笑的追求攻勢,就算變成誤會也好。

冇錯,波爾是個大好人,所以自己也有可能喜歡上他。

但是,為什麼他不再嫉妒了呢?莉迪雅感到有點失落。

如果少了愛德格的追求攻勢,生活似乎就像缺少了什麼……

不,纔沒這回事!自己隻不過是有點鬆懈罷了。

著急地替自己找理由的同時,莉迪雅才突然注意到這件事。

愛德格該不會是不想被波爾討厭吧?與格魯比爭奪莉迪雅時,那些冷嘲熱諷的攻防對他而言是在享受耍嘴皮子的樂趣,可是,他卻不打算跟波爾玩那種遊戲。

因為他不是真心喜歡自己,所以也冇有必要造成波爾的不愉快。

莉迪雅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算了,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打從一開始她就明白愛德格的甜言蜜語並非真心話。

「搞什麼呀,原來你不喜歡莉迪雅啊。」

格魯比粗心的發言讓莉迪雅更加無力,因此,她並冇有發現看似平靜的愛德格心情其實越來越差。

愛德格一邊看著格魯比抓起麪包,一邊將一盤菜推到他麵前。

「格因先生,如果你喜歡的話,這個也拿去吃吧。」

雖然口口聲聲說難吃,但是格魯比卻食慾大開,大口吞下襬盤精靈的料理。

但是他突然臉色大變,站起身來。

「這、這是什麼……!你讓我吃了什麼!」

「是鵝肝醬啊。」

鵝肝……是肝臟,那是格魯比絕對不吃的東西。

莉迪雅的憤怒自然不在話下。

萬一真的把格魯比惹火的話該怎麼辦呀?就算在伯爵宅邸他的力量較難發揮,不過一旦凶猛的格魯比發起飆的話……

莉迪雅根本無法製止。

格魯比氣得全身發抖、背脊上伸出了鬃毛、長出了尾巴,逐漸流露出馬的姿態。

可是,愛德格卻若無其事地繼續火上加油:

「告訴你,隨便將無法信賴的人送給你的食物放入口中是很危險的喔。」

「可惡的傢夥……下次再遇見你時,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格魯比像風一樣衝出了陽台。

吃到肝臟不僅令格魯比火冒三丈,似乎也造成了他的不安,於是莉迪雅放下心中的大石頭,然後雙手抱著頭。

「你在乾嘛呀!天不怕地不怕也該有個限度吧!」

「是他太小看我了嘛。」

愛德格臉上的一抹淺笑露出他平時不為人知的黑暗麵。

他並非不清楚對方的可怕之處,而是根本不怕。

對他來說,奪走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具威脅,讓他活命卻奪走一切的宿敵才令人恐懼。

「伯爵,打擾您了。」

愛德格轉向出現在陽台的波爾,臉上已經恢覆成伯爵慣有的高傲笑容。

「波爾,你的午餐已經被格因先生吃掉了,我立刻叫人重新準備一份。」

「不,不用了,反倒是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事情?」

他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是最後仍下定了決心開口問道:

「是否能讓我見識一下青騎士伯爵的寶劍呢?」

據說,寶劍是伯爵家的祖先青騎士爵士在接受英王愛德華一世賜予爵位時獲得的寶劍,這是能證明持有者為伯爵家繼承人的貴重物品。

與艾歇爾巴頓家無關的愛德格會被承認為伊普拉傑魯伯爵,也是因為獲得了這把寶劍。

波爾表示想看猶如傳家之寶的那把寶劍。

「關於您委托的畫,我想以青騎士爵士的故事作為舞台畫成一幅妖精畫,因此,我想畫畫看傳說中的寶劍。」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要求十分魯莽吧,於是波爾慌亂地補充道:

「啊,不過,那個……我既不會碰它也不會弄臟它,隻要讓我看一眼,在腦海中烙下輪廓就好,我一直在想,用普通的妖精畫來裝飾伯爵宅邸似乎冇什麼意思,所以纔會靈機一動想要這個點子。」

莉迪雅忽然發現愛德格注視波爾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這是她多心了嗎?

可是他卻毫不在意地立刻回答:

「好呀,若你的畫能因此更添幾分魅力的話,我很樂意讓你看。」

雖然波爾鬆了口氣地放鬆嘴角將頭低下,但是愛德格的臉上卻不知為何失去了笑容。

※註1:阿多尼斯(Adonis)是希臘神話中掌管植物複活的神,傳說是一名美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