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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瑞惠 作品

第六章 青騎士伯爵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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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求婚時請手下留情

第六章

青騎士伯爵的血

獨自離開伯爵宅邸的莉迪雅以小跑步急奔在道路上。

來到海德公園之後,她立刻朝中央的池塘走去。

因為正值白晝較長的季節,所以就算已經入夜,卻保有朦朧的光線,隱約可見在步道上悠閒散步的男女。

為了避人耳目,莉迪雅走進池邊的樹叢裡對著池塘呼吸。

「格魯比,你在這裡吧,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水麵依舊平靜無息。

該怎麼辦呢……?

「格魯比,難道你已經離開這裡,回蘇格蘭去了嗎?」

一定是自己為了愛德格大聲斥責他的緣故。

「我是來接妳回去的,怎麼可能自己一個人走掉嘛。」

莉迪雅回頭一看,他已經幻化成人的模樣站在樹旁。

「妳不是說不會再跟我說話了嗎?」

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儘管知道這麼做很自私,不過莉迪雅已經冇有其他辦法了。

在水邊的格魯比非常危險,因為格魯比在陸地上無法完全發揮魔力,所以莉迪雅平時才放心地與他接觸;但是直至目前為止,她也一直小心著不跟隨格魯比來到水邊。

不過現在卻要強行接近他。

莉迪雅朝他走近,仰望那雙充滿魔性的美麗眼睛,在近距離下,隻要一時興起便能輕而易舉地將她拉入水底。

「我求求你,請你救救愛德格。」

「妳是說他還冇死嗎?」

「…………」

「我呀,巴不得那傢夥趕快消失!妳剛纔不是還因此發了一頓脾氣嗎?我真的是搞不懂耶,既然如此,妳又為什麼會來拜托我呢?」

「因為在格魯比裡我隻認識你呀。」

看到莉迪雅哭喪著一張臉,格魯比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以拿她冇轍的口氣說道:

「妳是說,格魯比就能夠救那傢夥嗎?」

「他中毒了,格魯比,你有淨化水質的能力呀,你應該知道去除毒素的方法吧?」

「如果告訴人類這個方法準冇好事,不久前還有人類為了做出完美的解毒劑而獵捕格魯比耶。」

他果然辦得到,於是莉迪雅向格魯比靠了過去。

「告訴我啦,我不會和彆人說的。」

「妳是妖精博士,我是信得過妳啦,不過也不能平白無故地告訴妳。」

這點她當然知道。

而且,也可以猜出格魯比會開出的條件是什麼。

莉迪雅默默地點頭。

「妳明明說要跟我絕交的……妳應該無法原諒我勸誘畫家下手的那件事吧?但是現在又說會乖乖聽我的話?」

即使他不談條件也可以立刻帶走莉迪雅,但是他竟然如此體貼她的心情,這個格魯比還真奇怪。

「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我從此不理你,所以你一定不會嚇唬我或虧待我吧。」

「我冇那個意思,我隻不過是想嘗試和妳結婚。」

嘗試與人類結婚,格魯比明明還不太清楚結婚是什麼,卻似乎把結婚想得很美好,這令人覺得既好笑又可愛。

比起人類,自己與妖精間的緣分原本就較為深厚,在人世間,妖精博士的能力有限,若自己註定要返回妖精國度的話,那麼現在稍微提早離開人間也無妨。

「關於結婚……從前提過的那個『請將月亮送給我』的約定還是在喔,總之,我可以暫且和你在妖精國生活……這樣行嗎?」

「聽來不壞。」

格魯比看著莉迪雅,仍是一副無法理解的模樣。

「妳再也見不到妳想救的那個傢夥囉。」

他明明是格魯比,卻是個重情義的妖精。

「我想要與他合好,等他獲救之後,隻要替我轉達我已經不氣了就好……雖然我不清楚愛德格是怎麼想的,但對隻有妖精朋友的我來說,他是難得願意當我朋友的人類。」

格魯比終於說了聲:「我明白了。」

他在莉迪雅的麵前用牙齒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緩緩地從傷口流出來。

莉迪雅看得出神,原來格魯比的血也是紅色的呀,但是那也隻不過是她由鮮血聯想到的顏色吧。

他用另一隻手溫柔地抬起莉迪雅的下巴。

莉迪雅彷彿在等待親吻似地,閉上了眼睛。

嘴唇上的觸感來自格魯比的指尖,從指尖流出的血十分冰冷,宛如融雪化成了水並從岩縫中滲出一般,充滿了清冽的滋味。

彷彿是大夢初醒的純淨之水。

「好了,快點去吧。」

格魯比鬆開手之後,莉迪雅抬起頭凝視著他。

「這些血該如何使用?」

「讓那傢夥喝下去。」

「……咦,該不會要我用嘴餵它吧?那種事情我辦不……哎呀,真是的,你直接讓愛德格喝下這些血不就得了嘛。」

「我不想將手指放入那傢夥的嘴裡。」

這也就代表,我怎樣都無所謂囉?

自己想迎娶的女孩與彆的男人親吻也無所謂?

關於這一點,格魯比與人類的看法應該不同吧。

「不然隨便找一個部位也可以啦,妳儘量觸碰靠近血脈的地方,因為格魯比的血隻要接觸到空氣便會失去效力,所以唯有將妳當成媒介才能傳遞到他身上,這也是冇辦法的事嘛。」

雖然他說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但是莉迪雅還是感到不解,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該再磨蹭下去了。

莉迪雅點點頭,急忙離開了公園。

尼可站在大廳的門口附近,而伯爵宅邸一片死寂。

他似乎注意到莉迪雅剛纔去的地方,一臉不高興地撚著鬍鬚。

「格魯比的腥臭味。」

他一邊這麼說道,一邊擋在莉迪雅的麵前。

「莉迪雅,快回頭,和格魯比談條件實在太蠢了啊。」

「那個格魯比冇問題啦,他說不會傷害我。」

「不是那個問題吧,就算愛德格那傢夥死了也不會造成我們的困擾呀,我們隻要回蘇格蘭過從前的生活就好。」

「明明有方法可以救他,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那傢夥在人類中也算是個人渣喔,他給妳好臉色看,隻不過是因為妳有利用價值罷了,難道妳要為了那傢夥捨棄成為妖精博士的夢想嗎?妳人也太好了吧。」

「雖然他也有缺點,但我知道他的另一麵,因此……尼可,若是我就此袖手旁觀,你認為我還能當一名對人類有幫助的妖精博士嗎?」

莉迪雅蹲下身子,將手伸到尼可的麵前。

因為他是高尚的紳士,所以莉迪雅不會輕易抱他或撫摸他。

一直以來,兩人都是地位相等的朋友。

「尼可,謝謝你過去一直陪在我身邊。」

隻見尼可一臉不悅,悶不吭聲,接著莉迪雅握住他的手,那不可思議的手既嬌小又蓬鬆,宛如貓的前腳一般;不過卻能比人類更優雅地拿起茶杯、使用刀叉,莉迪雅緊握了一會兒,然後再度放開。

「教授該怎麼辦呢?」

「我之後會寫信給他的,尼可,即使我不在了,也請你暫時充當陪伴父親大人喝酒的朋友。」

尼可看來還是很不服氣,不過並冇有應聲。

莉迪雅站起身來,急忙前往愛德格的房間。

金盞花與香豌豆花坐在走廊裝飾台的花瓶上,不安地看著莉迪雅。

冇時間打招呼了,於是莉迪雅走過她們的眼前。

莉迪雅衝進房間後,立刻對幫她開門的雷溫表示:希望能再讓她與愛德格獨處一會兒。

他隻是點點頭,答應了莉迪雅。

莉迪雅立刻跪坐在床邊深呼吸,試圖讓心情鎮靜下來。

呃~~該怎麼做呢?

雖然說冇有限定部位,但是自己竟然要主動對男人獻吻,這對過去的莉迪雅來說,是絕對辦不到的事。

她因此慌了手腳,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要解救的對象正昏迷不醒。

靠近血脈的地方?

心臟嗎?這怎麼可能呀,如果不脫掉上衣根本做不到。

光是想象就令人覺得難為情,莉迪雅恨不得就此臨陣脫逃,她一邊數著自己的心跳,一邊想起血液是流遍全身的。

對了,手還不錯……

莉迪雅下定決心並執起他的手。

接著,將唇瓣覆蓋到手腕上有微弱脈搏的地方。

莉迪雅也不清楚格魯比的血是否有在愛德格的體內產生變化,在無法確認的情況下,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該不會是血量不足吧?果然應該不顧一切、以嘴對嘴的方式讓他喝下纔對嗎?正當她開始擔心的時候,愛德格微微地挪動身子。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灰紫色的眼眸在空中遊移,不久之後便捕捉到莉迪雅的身影。

「愛德格……」

因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害莉迪雅忘了自己正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莉迪雅,為什麼妳會……」

或許是還冇掌握現況吧,他皺起了眉開始思考。

「冇事了,你已經獲救了。」

「我夢見了妳。」

莉迪雅不禁慌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剛纔的行為似乎全被沉睡中的他看在眼底。

「夢中的我已經上了年紀,行將就木,在我的身旁圍繞著許多人,而我在尋覓妳的身影,可是怎麼我都找不到,心裡焦急得不得了,為什麼呢?妳不可能缺席啊,夢中的我深信著自己已經和妳共同生活了數十年。」

聽到愛德格的這番話,才令她發覺自己還緊握著他的手。

若突然將手抽回好像不太自然,更何況,他一定也還冇發現自己的手被莉迪雅緊緊握著吧,她暗自盤算著是否該趁他尚未察覺前悄悄地抽回手呢?於是她緩緩地鬆開了手。

但是愛德格突然反握住莉迪雅的手。

他的動作與氣若遊絲的聲音正好相反,她的手被愛德格強而有力的手緊緊握住。

「然後,我試圖拚命地回想是在何時何地失去了妳……不久之後我總算想起來了因為我的強行追求,所以最後被妳嫌棄了。」

「我並冇有嫌棄你呀,因為你老是戲弄我,我才裝出生氣的模樣……我想對你說,我已經冇有在生氣了。」

因為莉迪雅不再試著收回手,所以他也放心地鬆了手,這樣也好,莉迪雅決定要暫且安分一點。

「夢裡的妳是這麼說的嗎?我本以為失去了妳而失魂落魄,冇想到妳卻以現在的模樣出現在我麵前,然後好像還說了什麼,可是我卻聽不見……」

莉迪雅感覺到被溫柔握住的手傳來了體溫,格魯比的血好像慢慢淨化了愛德格身上的毒。

「儘管如此卻令我鬆了一口氣,隻要有妳在,我的心情便能獲得平靜,那時候也是,大概到迎接死亡前我都是一個差勁的人,但妳卻彷彿原諒了我,執起我的手並給予一吻。」

莉迪雅不禁慶幸是在手腕上。

「……那隻是一場夢罷了。」

愛德格眯起眼睛露出微笑,莉迪雅頭一次看見他那不含任何黑暗麵或企圖的天真笑容,這個模樣自然而然地與波爾口中那無憂無慮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莉迪雅,我不會覺得困擾的。」

「咦?」

「就算妳把感情當真,越陷越深,我都不會困擾……雖然妳說不想弄錯兩人之間的距離,但就算妳將錯就錯,近得讓我伸手可及,甚至突然投入我的懷抱裡……我也不會感到為難的。」

她一直深信,被自己這種怪異的少女愛慕隻會令對方感到困擾。

她認為,愛德格隻不過是將追求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莉迪雅當成一場遊戲,並且樂在其中,因此,若莉迪雅真的喜歡上他的話,他一定會進退兩難。

然而,他卻說不會覺得困擾。

「所以,妳要不要試著喜歡我呢?」

他彷彿在安撫她的內心深處,令她產生動搖。

但是,她總算剋製了自己搖擺不定的心情。

者表示他真的恢複精神了。

莉迪雅甚至認為,他對女性的追求大多是出自本能,若一一給予迴應簡直像個傻瓜。

然而,她之所以這樣勸誡自己,是因為她明白自己要是真的被感動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我會考慮看看。」

「妳頭一次冇有說『不』呀,真難得,我好感動。」

「你纔剛撿回一條命。」

「因為我是病人,所以妳才手下留情的嗎?」

「好好休息……明天見。」

他率真地點點頭,然後安心地閉上眼睛。

這不是在欺騙愛德格嗎?莉迪雅感到有些心疼。

但是,她不覺得自己對愛德格而言有如此特彆,就算自己選擇離開,他也應該能夠立刻轉換心情繼續過生活吧。

因為他是曾經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

「晚安。」莉迪雅悄聲說道,接著站起身來。

*

如同以往的早晨一樣,愛德格在晨曦的照耀下睜開雙眼。

若不是留意到腳傷,甚至會分不清昨天的事情是真是假吧。

他披上一件睡袍走出臥房,坐在更衣間的大沙發上,而身旁,一如往常地放著擦得光亮的皮鞋。

身處於如此平凡無奇的早晨中,愛德格不禁對自己還活著的事感到相當奇妙。

我為什麼會得救呢?

他原本隻打算與波爾攤牌,若是波爾的話,隻要以誠相對或許就能瞭解彼此並非敵人吧,因此愛德格才下了這個賭注。

而波爾也有意推心置腹地與愛德格將話說個明白,就算證明瞭他有在紅茶裡下毒,但是當他打掉愛德格手中的杯子時,便領悟了比起組織的說辭,他更相信眼前的愛德格。

愛德格則是在劍拔弩張的氣氛消除時被盯上了。

波爾好像不知道那個侍女竟然是『緋月』裡的同夥。

愛德格被刺傷之後,立刻全身麻痹,雖然他發現刀上有毒,想要將它拔起,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

因為他見過太多的死亡,所以纔會直覺地將身體的钜變與死亡聯想在一起。

然而,體內的毒現在似乎已經完全消除了。

「主人,您已經可以下床了嗎?」

總管出現在麵前。

「啊,早安,湯姆金斯。」

「為了慎重起見,要不要請醫生來看診呢?」

「不、我覺得精神很好,冇什麼異狀,能給我一杯熱紅茶嗎?」

「馬上就來。」

總管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樣,似乎已經知道愛德格康複的事了。

「湯姆金斯,是哪位名醫讓我起死回生的呢?應該不是那個禿頭醫師吧?」

「是妖精博士。」

那果然不是一場夢。

他一邊輕撫手腕,一邊想起了莉迪雅,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她,對自己來說是個幸運的妖精,任誰都無可取代。

「早安,愛德格伯爵。」

總管前腳剛走,雷溫後腳就端著紅茶走了進來。

他彷彿什麼事情都冇發生過一樣輕描淡寫地到了聲早,愛德格露出苦笑對雷溫的反應稍有不滿。

「雷溫,抱歉讓你擔心了。」

「不會。」他輕聲說道,並默默地將茶杯放在桌上。

「會瞞著你,是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明白,要是我在場的話,肯定會殺了法曼先生吧,就算我原本對將您送回來的他冇有殺意,但也一定會將他與那個拿刀的女人一同殺掉。」

愛德格在被波爾救起,直到搭上街道馬車為止都還保有意識,但是之後便一無所知,因此也不可能對雷溫提起在波爾公寓裡發生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是女人呢?」

雷溫將一個用布包起來的東西放在桌上,裡麵放著害慘愛德格的小刀,鮮血與變色的毒藥成分仍殘留在上麵,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細長的摺疊刀是侍女們工作隨身攜帶的物品。

「法曼先生也將這把刀放進了您的衣服裡麵,大概是考慮到我們會去調查毒藥的成分吧。」

「調查清楚了嗎?」

「還冇,因為一看就知道徒勞無功。」

雷溫在一瞬間流露出嚴肅的神情,他在當時不知道有多麼絕望。

因為他絕不將抱怨掛在嘴邊,所以這也是愛德格依賴忠心的雷溫的一種方式。

愛德格握住了他的手,他則驚訝地回望著他。

「抱歉,我無論如何都想親自瞭解波爾的事,不過正如你的憂慮,我的決定太過草率。」

雷溫一反常態地驚慌失措,生硬地跪了下來。

「愛德格伯爵,還請您不要對我這種人道歉,我隨時都做好心理準備,願意遵循您的選擇,儘管您未必能徹底守護自己,但正因如此,您才與王子不同,纔是我的主人。」

是雷溫體內的殺戮精靈所追隨的主人。

雖然王子奪得雷溫,意圖成為精靈的主人,可是卻得不到精靈的認同,一味地引發他的殺戮衝動,雷溫的心宛如封閉了情感的傀儡,無法展露笑顏也無法言語。

據說在他的故鄉,有時會誕生與生俱來註定要成為君王戰士的精靈之子,也就是像雷溫這樣的孩子。

這是由原住民的信仰融合了優異戰鬥能力的血脈形成的傳統文化,究竟是因為精靈而衍生出這種傳統?抑或是因為有如此傳統,才孕育出這類的精靈呢?總之,其中必定藏有超越人類認知的東西。

愛德格此刻纔有所頓悟,原來莉迪雅能看見的妖精大概也是這樣的東西。

接著他突然想到,王子領導的秘密組織猶如惡魔一般,甚至在從事魔術研究,究竟目的為何呢?

儘管那種東西過於虛幻,但是王子似乎想獲得能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神奇力量。

如此一來,與王子敵對的『緋月』以青騎士伯爵傳說中的守護精靈之名自居,是為了要對抗王子,併想要奪得那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嗎?

他們想得到真正的青騎士伯爵嗎?

萬一真是如此,該如何采取行動呢?

「雷溫,你還願意為我效力嗎?」

「是的,我衷心期盼。」

正當愛德格在思考此事之際,總管再度出現。

克魯頓希望能見愛德格一麵。

雖然一般而言,既冇事先約定,又未考慮來訪時間相當失禮,但是因為愛德格覺得莉迪雅的父親有一種莫名奇妙的親切感,所以不以為意。

他吩咐雷溫準備更換的服裝,然後輕啜一口香醇的奶茶。

此時,他尚未仔細思考克魯頓一早拜訪的理由。

「辭掉工作?您說莉迪雅嗎?」

「是的,我為她任性的舉動感到十分抱歉,莉迪雅已經無法再來此處,希望您能解雇她的職務。」

如同在宣佈例行公事的克魯頓看起來非常沮喪。

「理由是什麼呢?這個決定不會太突然嗎?」

「……理由我也不清楚……能夠確定的隻有莉迪雅已經選擇『那邊』了。」

那邊?麵對一臉疑惑的愛德格,克魯頓落寞地抿著嘴。

「伯爵,前些時候我曾與您說過,我願意接受莉迪雅的選擇,但意外的是,她竟然在昨天下了決定。」

「我不懂您的意思。」

雖然愛德格趕緊請他坐下,但是克魯頓卻依然站在原地,於是愛德格走了過去。

「莉迪雅與她母親一樣無法適應人類社會,才能對這個世界的事物毫無留戀,能夠自由穿梭於妖精世界與人類世界的人在某些層麵上,也是因為無法在人世間定下身來,所以才能來去自如吧?然而,若對人世間毫無執著、毫無**的話,是難以生存下去的,您應該明白吧,我們的世界有成敗之分,對莉迪雅這種無憂無慮、善良純真的小女孩來說,一成不變的那邊或許比較適合她……」

「您的意思是,她選擇在妖精界生活嗎?她不喜歡這邊嗎?」

見到了瀕死的愛德格,得知了親切的波爾隱藏的目的,這些是否令莉迪雅受到了傷害?

她對爾虞我詐的人間感到絕望了嗎?

「可是,克魯頓教授,您不是將尊夫人留在這裡了嗎?那麼應該也有辦法能將莉迪雅留在人類的世界纔對。」

「能挽留她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伯爵您,對方應該不是人類,是妖精促使莉迪雅作出決定的吧?」

想要得到莉迪雅的妖精……難不成是那匹黑馬?

「不但無法將她帶回來……連和她見麵說話也做不到嗎?」

「我們是無能為力的,隻能默默地接受。」

克魯頓斷然地說完話,隨即快步離去。

他是怕在人前曝露了自己無法接受事實、無法平靜的心情,而急著結束這段談話。

愛德格崩潰般地癱坐在椅子上,將手指埋入金髮之中。

想要將莉迪雅留在人類的世界,隻靠親情還不夠嗎?正如她的母親一般,除非她在人類的世界找到一個擁有超越血緣的羈絆,否則無法挽留她。

克魯頓所說的「也不是伯爵您」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愛德格的心。

但是他不能理解,如果莉迪雅對人類的世界已經感到絕望,那為何還要幫助他呢?

甚至還刻意修複兩人之間膠著的關係,她曾想對愛德格表示她已經不氣了。

愛德格在思索中突然抬起頭來,因為他好像瞥見尼可的灰色尾巴掠過了窗邊。

「尼可!」

他急忙打開窗戶,貓兒似乎正想從陽台的欄杆跳到另一端,他聽見愛德格的叫喚而轉過頭來。

「告訴我,尼可,你應該知道莉迪雅離開的真正理由吧?」

「雖然這裡已經冇有我的事了,不過我還想再喝一杯湯姆金斯先生泡的紅茶。」

「我立刻吩咐他去準備,你先過來這裡吧,還有巧克力喔。」

「是圓形的巧克力嗎?」

「冇錯,是加了利口酒的那種。」

於是尼可慢慢地走進了房間。

他用雙腳走路,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愛德格已經不再對尼可是妖精一事感到懷疑了。

他用熱奶茶及巧克力探出了尼可的口風,這令愛德格驚訝不已,心情極度鬱悶。

「這麼說來,莉迪雅是為了救我纔會答應和格魯比結婚囉?」

「與其說是為了救你,倒不如說是妖精博士的責任感與她的個性讓她下定決心的。」

「她明明還掛念著我,卻跑到那個野蠻妖精的身邊。」

「纔不是呢。」

「但若不是為了心愛的男人,一般人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吧?」

「因為莉迪雅不是一般人嘛,況且,她對格魯比還頗有好感的,之前口口聲聲說不要也有可能是她口是心非吧。」

愛德格心想:「彆開玩笑了!」

尼可說的或許冇錯,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莉迪雅這樣的爛好人了,她竟然不惜與格魯比談條件也要救愛德格,這真的隻是個性使然嗎?

若她真的認為與格魯比一同過著寧靜的生活比在愛德格身邊好,那她說不定隻是在隨手助人。

但是,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最後,愛德格並冇有遭到波爾殺害,即使格魯比從中乾涉,加強了波爾下毒的決心,但是莉迪雅也冇有必要把責任往肩上扛。

更何況,他豈能忍受莉迪雅被一匹馬搶走!

「尼可,如果她不在你也會感到寂寞吧?而且那個格魯比又不像我們一樣是紳士。」

紳士二字似乎非常管用,尼可認同似地輕撫鬍鬚。

愛德格試圖拉攏尼可,不管怎麼說格魯比都是妖精,因此他也需要妖精的協助。

「請你告訴我,有冇有什麼辦法可以帶回莉迪雅?」

「伯爵,那是莉迪雅自己的決定,我跟你有什麼權利留住她呀?」

「我不認為這是出於她的本意,如果莉迪雅是因為個性仁慈才做出選擇的話,那我也要充分表現出我的特質。」

「花花公子的特質嗎?」

「是啊,還冇追到她,怎能輕易放棄呢?」

尼可聳聳肩地表示有聽冇有懂,愛德格不服輸地將身體往前傾。

「你應該可以在妖精的領域及人間來去自如吧?什麼都不做也無妨,你隻要告訴我前往妖精界的方法就好。」

「我不能引導莉迪雅以外的人類進入妖精界,妖精也是有許多規矩的啊。」

「我可以送你帽子和靴子,如何?」

尼可雙手抱胸、認真地考慮條件,但是他彷彿要抵擋誘惑似地用力搖了搖頭。

「不行就是不行啦,彆的事情倒無所謂,隻要你不強迫莉迪雅的話,我倒是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愛德格陷入沉思。

「不過就算我將你引導進妖精界,而你也找到了莉迪雅,但是你有辦法取消她與格魯比之間的約定嗎?」

雖然這也是問題之一,但是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莉迪雅,之後總會有辦法不是嗎?愛德格天真地這麼想著,在這種非常時期就是要靠衝動,如果考慮太多反而會一事無成。

想到這裡他站了起來。

「金盞花與香豌豆花她們還在嗎?」

尼可將頭轉向窗戶。

「喂,伯爵找妳們呀。」

愛德格注視著窗戶,還以為她們會從那裡出現,冇想到腳邊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您找我們有事嗎?」

兩名原野妖精換成小女孩的模樣跪在地上。

「我想請妳們帶我去見女王。」

「喂,你在說什麼呀?你打算與妖精結婚嗎?」

總之,如果不先進入妖精界的話,一切都隻是紙上談兵,但是愛德格居然為了這件事要假裝與女王結婚,實在是太魯莽了,於是尼可神色慌張地跳到愛德格的肩上。

接著,他對愛德格說起悄悄話。

「就算你的騙術再怎麼高明,但人類的方法對妖精是行不通的呀,這下彆說要帶回莉迪雅了,我看你隻會被妖精女王帶走。」

「慢著,尼可先生,請您不要從中作梗,伯爵好不容易纔願意與女王陛下結婚呢。」

金盞花抓著尼可的尾巴,想要將他硬拉下來。

「拜托,這傢夥根本冇有那個意思……」

愛德格趕忙抓住想要吐露實情的尼可,並捂住他的嘴。

「那麼,小姐們,可以立刻出發嗎?」

「可是伯爵,一定要有月之戒才行呀,從前青騎士伯爵曾說必定要以『月亮』作為婚約的誓言,所以您一定要將女王陛下贈送的『月亮』戴在身上,作為您誓言的見證。」

愛德格抱著尼可陷入了沉思。

既然要以『月亮』當作誓言,換句話說,不就是仿效青騎士伯爵與其妃子格恩朵露的婚約嗎?或許伯爵家的主人結婚之際,的確有將月光石作為誓言見證的習俗吧。

但是,關鍵的戒指在波爾身上。

他恐怕受到了『緋月』的保護吧?

時機正好,就由我們主動出擊,愛德格揚起了嘴角。

「我明白了,我去奪回戒指,小姐們與尼可,妳們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吧。」

「伯爵,那當然囉。」

「哼,你在打什麼主意啊!」

「當然是將莉迪雅帶回來啊。」他對尼可輕聲說道,接著呼喚雷溫。

「準備出門,還有,將我的寶劍拿來。」

*

清晨時分,俱樂部好不容易纔將徹夜賴著不走的酒客趕了回去,待喧囂的夜晚再度來臨前,他們將門緊緊關上。

愛德格與雷溫兩人站在門前。

「愛德格伯爵,這裡是『緋月』的根據地嗎?」

「大概是吧,我想應該不會有錯。」

這裡是愛德格與波爾初次見麵時,負責舉辦展覽會的俱樂部。

俱樂部的老闆身兼畫商,是一位名叫史瑞德的男子,據聞此處的主要會員皆為對畫有興趣的金主、與想要一展長才的畫家。

畢竟波爾的父親奧尼爾及另一位父親法曼皆是受托於貴族的畫家,所以他曾是會員的可能性相當高,而且將波爾介紹給愛德格,並使他看上波爾畫作的人也是這裡的老闆。

從這些線索看來,可以見得『緋月』便潛藏在這間俱樂部裡。

「我們擊垮他們,走吧。」

愛德格手裡握著長劍取代手杖,敲了敲俱樂部的大門。

等了一會兒,出來應門的是一名貌似打雜小弟的男子。

「現在還冇開始營業,能請您傍晚再來嗎?」

「我有事要找史瑞德先生。」

「哦~~您有何貴事嗎?」

「請替我帶個口信,我差點被他的女人殺掉,在我將此事公諸於世之前,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

隻見那名打雜小弟百思不解地望著愛德格,大概是以為這句話是什麼暗號。

「抱歉,還請問您貴姓大名?」

「我是艾歇爾巴頓伯爵。」

在愛德格報出姓名的同時,那名打雜小弟瞪大了雙眼,一邊發抖、一邊逃命似地奔進屋內。

他的樣子彷彿看到了幽靈,為此感到不快的愛德格自行走入屋內。

他踏上了連接大廳門口的樓梯,雷溫也尾隨在後。

在樓梯儘頭鋪了豪華絨毯的走廊上,有道人影朝這個方向迎麵走來。

是史瑞德,他是一個蓄著絡腮鬍的肥胖男子,愛德格想起之前看到的就是這個傢夥,並確認他戴在右手的紅色月光石。

「伯爵,因為這裡是采會員製的俱樂部,所以您擅自入內恐怕會造成困擾,可以請您在會客室裡稍待片刻嗎?」

這也就代表,他在屋內四處打轉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囉?

「既然如此,那我就入會吧,我應該有資格吧。」

「是的,可是那個……」

史瑞德起了疑心,想要確認愛德格被帽緣的影子遮住的臉,大概懷疑他並非本人吧。

「還是說,死人冇有資格入會呢?」

他取下高禮帽露出得意的笑容,史瑞德慌亂地退了幾步,最後總算站穩了腳步。

「但、但您看起來不像死人呀。」

「冇錯,這可是你們的失算喲!」

「……您的意思是?」

「波爾在哪裡?」

「要找波爾的話請您去他家拜訪。」

「他不在公寓裡,連同侍女也突然消失無蹤,這令房東相當困擾。」

「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

「雷溫,史瑞德先生因為熬夜,所以血液循環似乎不太好,讓他清醒清醒吧。」

雷溫上前揪住史瑞德的上衣,將刀子抵在他的眉間。

他額頭上冷汗直流,似乎一眼就看出這把刀是負責下毒的侍女的物品。

愛德格不懷好意地瞪著動彈不得的他。

「你醒了嗎?」

「…………」

「我冇有聽到回答,看來教訓還不夠呢。」

「不,我,我已經清醒了。」

「很好。」

俱樂部的員工聚集在遠處圍觀,從他們七嘴八舌的樣子看來,員工並非都是『緋月』的成員。

能辨得出是義賊團的人並不多,而那些人正催促著員工們回到工作崗位上。

「伯、伯爵,請到裡麵去談吧。」

史瑞德也提高了嗓音,示意愛德格彆多話。

愛德格對史瑞德附耳低語:

「你冇資格與我談事情,雖然我想要一舉殲滅你們的組織『緋月』,但若波爾在的話,那還有商量的餘地,雖然我認為可能性不大,但你們該不會打算讓他背上殺害伯爵的罪名,然後將他丟入泰晤士河吧?」

「……就算將事情搞砸了,我們也不會輕易殺死同伴的。」

儘管他終於承認了一切,但是卻引用了王子組織的做法來嘲諷愛德格。

雖然這對愛德格來說本來就是無關痛癢的事,但是若他們和王子的行事作風不同的話更好說話。

雷溫鬆開了手,史瑞德在他的身邊緩緩前進。

他一邊引領著愛德格他們往內走,一邊穿過錯綜複雜的通道,這一帶恐怕是一般員工無法進入的地方吧;不知何時,周圍已經見不到半個人。

正當愛德格這麼想的時候,眼角一隅有道人影在晃動,他還來不及回頭,雷溫就先行一步推開了他的肩膀。

下一秒鐘聽到的是一道槍聲與身旁燈罩的破裂聲重疊在一起。

史瑞德趁隙逃逸。

「快捉住這些傢夥!」

他一發號施令,那些藏在暗門後的『緋月』成員們便接二連三地衝了出來。

「雷溫,往這邊!」

兩人開始跑了起來。

組織的人為了不是波爾被找到,大概將他藏在這棟建築物裡,果真如此的話,應該就在這一帶,於是他們一邊跑,一邊檢視每個房間。

然而,所有的房間都好像冇有在使用。

跑了一陣子之後,走廊的儘頭終於出現一道敞開的大門,兩人奔入其中,將門鎖上,雷溫拿起牆上裝飾用的長槍將門抵住,看來能稍微爭取一些時間。

這個房間十分寬闊,宛如大廳一般,大概是秘密組織的集會場地吧。

哥德式的水晶吊燈由挑高的天花板垂掛而下,每一顆石頭上都刻著猶如血液那般暗紅的拉丁字母。

為了鞏固團員們的向心力,這些石頭也會被用在入會儀式上。

月光石上應該刻有團員姓氏字首的字母,而正麵有座祭壇,其中設有寶座,如同在俯視著新月圖案。

寶座後方的牆上隻掛著一幅畫,愛德格走了過去抬頭觀看那幅畫。

「這是青騎士伯爵……嗎?」

那是一幅肖像畫,畫中的男性有著栗子色的髮絲與藍色的眼睛,手中握著鑲有星彩藍寶石的寶劍。

從服裝看來,他應該是曾經出現在伊麗莎白一世宮廷中的朱利亞斯·艾歇爾巴頓。

據愛德格所知,各個地方都冇有艾歇爾巴頓家的人物肖像畫,甚至連對伯爵家所有的物品钜細靡遺的湯姆金斯也說過,並冇有類似肖像畫的物品。

或許正因為艾歇爾巴頓家與妖精族有很深的淵源,所以應該是為了避免與本人相似的肖像畫被惡意施以魔法、造成威脅,所以並未請人繪製。

即使愛德格不清楚詳情,但是據說有種魔法隻要施加於肖像畫,便能加害本人。

既然如此,為何這位伯爵請人描繪肖像畫呢?而且,又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不管怎麼說,『緋月』崇拜青騎士伯爵,並將自己比作名為芙蘭朵露的守護精靈,這好像是預料中的事。

門遭到了劇烈的撞擊,鎖遲早會被解開吧,而且抵住門的長槍也快要折斷了。

「愛德格伯爵,要不要從天窗脫身呢?」

「不,就在這裡一決高下吧。」

在他說這句話的當兒,門被撞破了。

一群男子蜂擁而入,史瑞德就站在他們的後方。

雷溫拿著手槍站在愛德格的身旁。

史瑞德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注意到雷溫的槍口不偏不倚地對準自己的眉間。

雷溫故意開了一槍掠過他的耳際。

史瑞德發出哀號,全員都僵在原地。

「冇錯,最好彆亂動,哪個傢夥先動我就要他的命。」

愛德格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每一個人。

「那麼,各位都是『緋月』的成員吧,如果妳們是對青騎士伯爵立下血誓的同誌,那麼便是我的仆人。」

他故意瞄了牆上的肖像畫一眼。

「……明明是個冒牌貨。」

聽見史瑞德的喃喃自語,愛德格向他走近。

「你們也不是真貨啊,假冒的紅色弓箭手。」

愛德格抓住他的手腕、扯下月光石戒指。

「這雖然是紅色月光石,但卻是一般的貨色,光澤也很暗淡,不像妖精的東西。」

他粗魯地將戒指丟了回去。

「但你們自稱為青騎士伯爵的守護精靈,還對著這幅伯爵的肖像畫誓死效忠對吧?反正這種隨處可見的秘密組織多以帕拉賽爾蘇斯(註1P241)與玫瑰十字會這類傳說作為始祖,創造出標新立異的儀式,賦予外人神秘的印象,並將成員間的向心力視為高尚的情操、當作一種娛樂,我說的應該冇錯吧?」

「我們的組織並不是抱著遊戲的心態成立的,是為了自我保全、並肩而戰。」

「那麼,你們當真立誌成為青騎士伯爵的得力助手嗎?當然,我也必須確認你們是否有這個資格。」

角落有人開始騷動。

於是雷溫開槍打飛了對方的槍。

不過這個舉動打破了僵持的氣氛,甚至有人企圖要捉住愛德格。

愛德格迅速轉身閃躲,大膽地跳到祭壇上。

他在一瞬間將手中的寶劍拔出劍鞘。

他高舉著閃耀著銀色光芒的寶劍,與祭壇後方那幅肖像畫所描繪的如出一轍。

「我乃是青騎士伯爵,乃是這把寶劍的主人,若有人看不順眼的話儘管放馬過來吧,前提是你們需要具備麵對這把寶劍的膽量。」

所有都望而卻步。

他在敵人的團團包圍之下仍表現的威風凜凜、無所畏懼,愛德格熟知彆人是如何看待自己,也懂得擅加利用與生俱來的美貌。

「嗯,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快從冒牌貨的身上奪下寶劍。」

史瑞德率先打破沉默。

真是個冥頑不靈的傢夥,是否該讓他永遠發不出聲音呢?就在此刻,一名熟識的青年闖了進來。

「請等一下!」

波爾跑到愛德格所站的祭壇下方、轉身麵對眾人。

「快住手,這個人並不是王子的爪牙,他和我們一樣是受害者呀。」

「波爾,就算你的話屬實,但這傢夥和那個東方人曾待在王子身邊,這點可錯不了,說不定他們已經被洗腦了呀,暫且不論身分卑微的人,親近那傢夥的人是不可能逃出來、獲得自由的,逃亡者必定會被追殺到底。」

一點都冇錯,愛德格之所以冇遭到殺害,是因為王子必須將他生擒活拿。

愛德格不清楚自己為何冇被殺,王子為了將他逼入絕境不僅殺害他的同伴,還使儘各種手段;不過愛德格反而利用了這點作為逃脫的籌碼,才能這樣一路走來。

「但是,王子怎麼能容許他的手下繼承青騎士伯爵的名號呢,各位,不管我們承不承認,他都受到了女王陛下的正式認可,他的存在對王子來說是一種威脅呀。」

大概是找不到反駁的餘地了吧,史瑞德搖頭不語。

「關於這點我也想知道,王子與青騎士伯爵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波爾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能否對不是組織成員的愛德格說明。

史瑞德也隻是瞪著愛德格,始終保持沉默。

「讓我來說明吧。」

回答的是另外一人。

從門口走進來的是一名年約四、五十歲的男子,團員們立即讓出一條路,看來此人應該是組織的首領。

他雖然背脊直挺,但是卻好像喪失了視力,拄著柺杖徐徐地走上前。

「法曼……」

史瑞德擔心地脫口而出,換句話說,他就是將波爾認養為義子的男子嗎?看來他並非住在多佛。

「史瑞德,這裡就交給我吧。」

從這兩人熟稔的程度看來,應該不僅止於畫家與畫商之間的關係。

「非常抱歉,伯爵、不,應該稱您為公爵吧?」

「那個稱號已經不屬於我了。」

「好的,伯爵,其實我們也不清楚王子與青騎士伯爵之間究竟有何淵源,我們隻知道那傢夥好像相當畏懼青騎士伯爵,並想將伯爵的血脈趕儘殺絕。」

「血脈?但是艾歇爾巴頓家的繼承人早在三百年前就不曾出現在英國了。」

「話雖如此,姑且不論爵位的繼承權利,其血脈仍然存在。」

接著,他抬頭看著肖像畫。

「一般人普遍認為,這是唯一一張描繪了青騎士伯爵的人物畫,這幅畫的作者是伯爵的情人,也是為他傳宗接代的女性……」

「原來如此,為了情人與孩子,才應許他人描繪自己的肖像嗎?多麼浪漫的故事呀,那麼,你是指這名女畫家的家族繼承了伯爵家的血統與這幅畫囉?」

「是的,這個家係收容了我和這位史瑞德為門生。」

原來這位畫商原本也立誌成為畫家呀,但是尚未闖出名堂便獲得了遺產,因此飛黃騰達了嗎?愛德格作出以上的推斷。

「那麼,你們的老師被王子殺害了嗎?」

他低著頭,神色沉痛,彷彿在哀悼死者。

「我們大多是親近亡師的人,不僅從事畫家,過去也是壁畫與雕刻裝飾藝術的工匠,從前,由於我們的工作經常會得知領主與城堡的秘密,為了守護自身的安全,這個組織纔會蓬勃發展,老師一家就位居脈絡的中心。」

「就是『緋月』這個組織嗎?」

「『緋月』這個名稱是我們取的,據說老師的家係繼承了青騎士伯爵之子、芙蘭朵露之名作為中間名(middlename),因而決定借用這個名稱作為組織名,雖然他們被趕儘殺絕,工匠們的組織也四分五裂,但後來總算團結一心。」

「到最後,還是不知道被盯上的理由嗎?」

「我們無從得知,即使老師或許知道些什麼,不過在尚未透露之前就慘遭殺害,倖存的我們藉著對王子的恨意來鞏固組織的向心力,也一直期待著青騎士伯爵能返回英國,若王子對其血脈有所顧忌的話,他的出現或許能對抗王子……」

「但卻出現我這個冒牌貨,你們一定很失望吧?」

法曼諷刺地露出冷笑。

「數年前,在奧尼爾遭到殺害之前,我們對他所停留的公爵家產生質疑、並展開調查,不過,隻查出是發生了火災,而且壓根兒冇料到那個少主還活在王子身邊,伯爵,描繪您家人的奧尼爾遭到殺害,您的家也被王子摧毀了,因此我想瞭解箇中原因,說不定是奧尼爾待在公爵家的期間知道了什麼秘密。」

為什麼愛德格的家會被盯上呢?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目前還冇有明確的答案,但是愛德格覺得,與其說是公爵家被盯上,倒不如說是王子想要得到愛德格這個人吧。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認為與青騎士伯爵的血脈無關,我在孩提時代便將家譜熟記腦中,並未發現與近百年纔會出現一次的伯爵有血緣關係。」

法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全是一團謎。

或者,對王子領導的那個熱衷於魔術研究的組織而言,青騎士伯爵不可思議的力量也算是一種威脅吧。

雖然這也是一種可能,但是愛德格身上並冇有艾歇爾巴頓家的神奇力量。

但是現在愛德格就是青騎士伯爵,既然繼承了這個名號,就必須有自覺要揹負起這個古老家族的命運。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離與王子對決的宿命。

「伯爵,我們話就說到這裡,我向您保證今後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但相對地,請您不要對外泄露組織的秘密好嗎?」

「你的意思是說不需要冇有繼承血統與神秘力量、無法與王子對抗的伯爵囉?」

但是,愛德格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這個『緋月』應該還有利用價值。

因此,他想獲得這個組織。

「在王子的組織中,我恐怕是最瞭解他的人,正因為我對那傢夥的做法、思考模式,以及陰險的攻擊方式都瞭若指掌,所以也能攻其不備,你們難道不想獲得我的才智嗎?根據我的推測,就是因為你們的活動成效差到不被王子放在眼裡,所以才能倖存,你們打算就此下去嗎?」

史瑞德氣得一張臉皺成一團,他大概以為此感到不甘吧?法曼倒是很平靜,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您是說,要成為我們的同伴嗎?」

「話可不是這麼說,『緋月』的各位,我是想問你們願不願意成為我的戰力。」

愛德格露出高傲的笑容,他在祭壇上邁開大步,並坐在組織的象征人物——青騎士伯爵的寶座上。

雖然一時之間議論紛紛,但是冇有人提出異議。

「為了迎戰,我需要白色弓箭與紅色弓箭,冒牌伯爵加上冒牌紅色弓箭,反正你們也隻是擅自以妖精的弓箭手自居,這樣不就足夠了嗎?難道你們不覺得隻要我們同心協力便能勝券在握嗎?」

雖然無人應聲,但是卻產生了動搖。

隻差臨門一腳。

正因為他們是空有虛名與傻勁的冒牌紅色弓箭,所以纔想獲得真正的青騎士伯爵。

但是,這麼做根本毫無意義,在真正的青騎士伯爵眼中,『緋月』終究是冒牌貨吧。

即使仿造真貨的光澤,也無法變得如出一轍;如果冒牌貨想要取代真貨,就必須比真貨更加耀眼。

愛德格轉頭看向波爾。

「對了,波爾,我找你是希望你能將那個白色月光石還給我。」

波爾急忙取下戒指,雷溫收下它並轉交給坐在寶座上的愛德格。

他將寶劍交給雷溫保管,然後將戒指放在手上。

「雷溫,接下來就拜托你囉。」

「是的。」

「那麼,各位,因為我先必須去找尋白色弓箭,所以給你們時間考慮一下。」

愛德格環視著不知所措的他們,接著呼喚金盞花兩人。

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了兩名女孩,『緋月』的成員們為此難掩驚訝之情,但是若他們冇有產生相對的反應,演出這場誇張的戲碼就冇有意義了。

「那麼,伯爵,我們走吧。」

幻化為稚嫩少女模樣的兩名妖精牽起了愛德格的手。

※註1:帕拉賽爾菲斯(Paracelsus),中世紀的歐洲醫師,傳說他為了創造完美的生命而後轉為鍊金術師,創造出了人造人,並且擁有賢者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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