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良悟 作品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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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五章

次日。

斯諾菲爾德迎來了一個平靜的早晨,彷彿昨日的毀滅性動盪是子虛烏有的。

但是,這始終是城市表麵的樣子。

城市的內部——不如說是,斯諾菲爾德外側的世界,新的動盪開始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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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利堅合眾國

西部新聞頻道

「本台新聞繼續播放特彆報道。華盛頓特區的河流發生爆炸,政府有關部門聲稱『兩顆未被髮現的小行星撞擊所產生的碎片將一顆廢棄的衛星捲入之後墜落地麵』是導致本次爆炸事件的原因」

「現在播放的是最大級彆的飛行物墜落於北極圈的影像。各位觀眾請看。據信,這些物質是從南方飛來的,通過阿拉斯加和俄羅斯之間的分界線降落在冰麵上,導致從楚科奇海北側開始,向北極延伸的海冰幾乎呈圓形消失!據估計,在至少50萬平方公裡的區域內,所有的海冰都消失了,和西班牙國土麵積一樣大的冰塊在幾分鐘內消失了!」

「如果墜落於北極的飛行物落到了人類生活區域,甚至落到了北極以外的地麵,那麼不僅僅是人類,恐怕對地球環境都可能會產生不可逆轉的影響——」

「因為傳感器發生故障,墜落於城市周邊的飛行物被誤判成人為造成的,一時間各國緊張狀態加劇,美利堅合眾國、俄羅斯聯邦為平息此次事件發表了一份聯合聲明——」

「接下來是氣象預警。被命名為『伊南娜』的超大型颶風在襲擊洛杉磯之後繼續向東北方向移動,其派生出的多個龍捲風造成了巨大的破壞。雖然目前『伊南娜』的速度暫時放緩,但該颶風的影響範圍仍然在持續急劇擴大。在紅杉國家公園,記錄了多棵超過70米的巨大紅杉被風暴捲到空中這樣驚人的現象。關於僅僅幾分鐘內規模增大的原因正在分析中,在網絡上流傳著之前的小行星碰撞引起的碎片和被捲入其中的人造衛星的墜落造成了影響等說法,但都是冇有根據的臆測。請各位觀眾繼續等待官方資訊,切勿相信未證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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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清晨

斯諾菲爾德西部

森林地帶

森林在蠢動著。

受逐漸逼近斯諾菲爾德的巨大颶風影響,周邊的風開始變急,但森林裡的樹木似乎要逆著這股勁風,有規律地舒展著枝葉。

樹木的蠢動越發有規律,從空中俯瞰,彷彿畫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想要逆其道而行之,將周圍的風拉進森林之中。

在漩渦中心的,是一個與植被豐茂的森林中心既相匹配,又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是一位擁有大自然的美麗外表,卻身著現代工業社會的產品——名牌服飾的女性。

她身旁站著一個穿著打扮像城裡人的少女,看起來有點像是來森林露營,更有一個高樓大小的超大號機械人偶在蠢動著。在高達數十米的機械人偶周圍,被均勻地切割出來的岩石和現場被機械人偶的力量燒固的粘土漂浮著,不知是被魔力還是其他什麼力量所操控,又像石板一樣鋪滿出平坦的地麵。

「話說回來……小姑娘你,在操控雷電這方麵確實有一手啊」

占據了身著名牌服飾的女性——菲莉亞的身體,伊什塔爾一邊盯著外形看上去像是巨大機械人偶的狂戰士,一邊對旁邊的少女如此說道。

「這個孩子在現代顯現的話,會變成這副模樣嗎?……還說是,哈爾莉,你在召喚這孩子的時候用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作為觸媒嗎?」

「是,是的!唔……我本來打算召喚狂戰士職介的愛迪生……所以把馬芝達燈(Mazda

Lamp)作為觸媒使用了……」

「謔?Mazda指的是,阿胡拉·馬茲達(Ahura

Mazda)?受到那個因素的影響……?不,不對,system這方麵不是很搭。如果是這樣的話……」

菲莉亞(伊什塔爾)用手輕輕摸了摸狂戰士。

隻是沐浴在從她手中迸出的魔力之中,狂戰士的禦主——哈爾莉,這個少女就會產生精神被摧毀的錯覺。

不,不對,或許那並不是錯覺,緊繃著的身體一旦放鬆下來,說不定魔術迴路就真的會被瞬間熔斷吧。

濃度如此驚人的魔力——可以說是神代以太之本物的,壓倒性的

『力量』,在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Homunculus)的體內循環流轉著。

然而伊什塔爾認為這種力量隻不過是用來探測資訊的工具,她的臉上掛著一副得意的笑容。

「哎呀,果然如此。你的Melammu……是根據當前時代進行調整的。操控電氣和火藥的人類文明本身就是一種災難呢……」

「……調整?」

「這孩子是人類的災厄聚合體。當然,處在從者這一容器之中,並不能完全再現其功能……不過一旦我取回了完全形態的力量,就能把這孩子身上的枷鎖給解除吧」

枷鎖。

作為適用於狂戰士靈基的英靈顯現出來(哈爾莉從者當前的狀況)——伊什塔爾臉上浮現出無敵的笑容,如此斷言道。

「神殿建成之後,這個身體的神格會更上一個檔次……乾脆給這顆行星換一個天花板吧。嗯,有好多好多想實現的夢想呢!我可以隨心所欲地守護人類,人類在滅亡之前都會被我守護,這就是所謂的雙贏關係吧!現代社會提供了方便的詞彙呢!我很中意!」

這到底是菲莉亞的知識,還是從世界本身汲取而來的知識呢?伊什塔爾並不在意,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

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用非常不悅的眼神盯著市區的方向。

「好像有垃圾正在窺視我呢……真想馬上把垃圾削成紅土丟到海裡去,不過現在就先忍耐一會吧」

然後,占據了菲莉亞身體的女神的殘渣,一邊看著正在平整地麵和建造神殿的超大號機械人偶,一邊嘟囔著。

「那傢夥,似乎不是在盯著我,而是關注著所舊識的你啊」

「?」

冇有理會哈爾莉的疑惑,伊什塔爾自顧自地思考著,同時對狂戰士說道。

「還有意識嗎?完全消失了……或者說藏起來了呢?」

「無論如何,那個垃圾會永遠繼續無謂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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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那個地方嗎?……芬巴巴」

蒂妮·切爾克確實聽到了恩奇都的喃喃自語。

原本是敵對關係的Lancer陣營返回了這個房間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蒂妮也感受到了——昨天下午顯現的『某種存在』與Lancer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兩人從地麵一直打到空中。

雖然蒂妮為了阻止吉爾加美什的靈基崩潰而持續使用魔力,冇有親眼目睹,但通過陪同的部下彙報的情況,少女也能理解這半日的時間內發生了非同尋常的事情。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冇有離開吉爾加美什的身旁。

即便窗外的世界毀滅了,自己也必須在這個房間裡繼續施展魔術,這種想法一直禁錮著她。

就在少女即將崩潰的時候,Lancer返回了水晶之丘。恩奇都將她和自己的禦主(銀狼)的魔力進行了連接,延長了少女的生命。

被人搭救的感激以及對於自身脆弱的屈辱,正當這兩股情緒湧上心頭的時候,少女聽到了恩奇都的喃喃自語。

——芬巴巴……

——那是,被吉爾加美什大人打倒的怪物的名字。

——……?!

——那個東西,那個鋼鐵魔物……?

蒂妮心中的線索瞬間串聯了起來。

貫穿吉爾加美什身體的那隻魔獸,身上纏繞著七彩光環。

如果不是一個光環閃耀著七種色彩,而是七種顏色的光環重疊在一起的話,那麼關於這隻魔獸的真身,推理範圍就大大減小了。

不過,倘若真是那隻魔獸的話,一切都合乎邏輯了。

吉爾加美什。

親眼見證英雄王之光輝的蒂妮被他的氣場衝昏了頭腦,所以忘記了這一點。

那個英雄王所畏懼的,那隻魔獸的存在。

那隻魔獸在蘇美爾語中被喚作芬巴巴(Huwawa)。

在阿卡德語中則是被稱為洪巴巴(Humbaba),乃是香柏木之森的看守者。

在敘事詩的記載中,吉爾加美什和恩奇都在沙瑪什(阿卡德)/烏圖(蘇美爾)的幫助下擊殺了這隻怪物。

「……」

蒂妮一邊持續向躺在眼前的從者——現在化作了一具人型空殼的吉爾加美什輸送魔力,一邊再次對自己的不成熟咬緊牙關。

——如果,我事先掌握了全域性的話……就有足夠的手段擊敗那個鋼鐵怪物。

——哪怕隻看敘事詩,也應該明白吉爾加美什大人並不是一直單槍匹馬獲得勝利的……

「汪嗚」

或許是少女的心情被投射了過去,蹲坐在一旁的合成獸——恩奇都的禦主(銀狼)突然抬起頭來,發出了擔憂的叫聲。

「……謝謝。你是,我的恩人」

感受到銀狼那表裡如一的性格,擔憂弱者的純粹之情,蒂妮如此想到。

——對了,不能隻是垂頭喪氣啊。

——直到我不能再站起來為止,我將一直髮揮自己作為這片土地的守護者的後裔的作用。

——作為吉爾加美什大人的侍從,這份職責也……

如果是之前的吉爾加美什,在被問及此事的當天,自己可能會被評定為『居然把作為本王侍從的職責當成臨時的事情對待,真是傲慢至極』,或者說會因此被裁定為失禮而被奪走性命吧。

但是,不可思議的是,蒂妮並不認為這是令人害怕的事情。

在那位王者麵前,哪怕是被裁判為死罪,都能感受到命運的預定調和。

——但是。

現在的蒂妮明白一件事——坐以待斃是不行的。

年幼的少女禦主想起來了,吉爾加美什之前在酒店賭場裡曾經說過這樣的箴言。

——「敬仰本王並冇有什麼問題。但是切勿盲信本王,倘若你的雙眸有輝,那麼就應該用自己的雙眼尋求自身的道路」

——「不對,不僅限於本王。『神』也罷,『祖輩的夙願』也罷,都應當如此。放棄思考而仰仗於崇敬之事,與靈魂腐朽墮落同然」

英雄王的話語一次又一次地鞭策著蒂妮的靈魂。

——思考。

——繼續思考。

——不要停止思考。

不能滿足於捨命向吉爾加美什的靈基輸送魔力的自身(現況)。

絕對不能安於現況。

如果有空以『我在儘我所能』為由進行逃避,那就應該站在禦主、魔術師的立場上繼續思考,這是蒂妮·切爾克(我)現在能做的事情。

為了打破自身的軀殼而不斷抗爭的神經被磨礪得非常敏銳,蒂妮得魔術迴路漸漸地與這塊土地同化。

她的族人離開人世之後,會被這塊土地所吸收。

現在還活著的自己,正在不斷與龍脈同化,不久之後就會成為這塊土地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少女才注意到了。

身為土地守護者的她,確實感受到了,那個巨大的異變。

這塊土地本身,將會被塗抹上,不同以往的色彩。

——這絕不是壞的變化。

——土地…我明白了,這塊土地將會恢覆成昔日的模樣。

——但是…這是我能夠接受的嗎?

——我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按理說,這種與外來魔術師一樣,對於土地的侵略行為,少女應該對此感到憤怒。

但是,她心中產生了猶豫。

讓蒂妮·切爾克產生迷茫的理由隻有一個。

正在不斷變質的土地,其中蘊含的力量——雖然隻是一點點,但似乎也流入了吉爾加美什體內。

不過,這些力量並冇有積累在吉爾加美什的靈基之中。

這是一種奇妙的能量流動,彷彿正在通過英雄王的殘骸流入另一個次元。

或者說,就像是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虛無空穴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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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之中

繰丘椿隻是在漆黑之中抱著雙膝,被影子的小憩所包裹。

女孩不再做夢了。

女孩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

因為她知道了自己不斷實現願望的代價。

如果一切都是謊言,都是白日做夢,那還好。

但是,現實更加殘酷。

為了自己的願望,不知不覺中犧牲了很多人。

年幼的少女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是,切身理解了。

許多人因為自己而陷入了痛苦之中。

因為她知道,原本以為已經成為朋友的,那些身穿黑色衣服的哥哥姐姐們之所以感到困擾,全都是自己的過錯。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在不斷重複的自責中,連致歉的原因都變得模糊不清了,隻是,化作了持續否定自身的沉澱物,一直漂浮在虛無之中的少女。

原本,少女很快就會被虛無所吸引,無意義的道歉,乃至於靈魂的形態都應該消失了——意識還維持著少女的形狀,是因為失去了許多力量的從者——蒼白騎士(Pale

Rider),它使用自身靈基構築出一層保護膜裹住了少女,一直保護著她。

但是,那個從者存在的基石,隻有少女的靈魂而已。

如果她的意誌就此完全消失的話,通過令咒實現的魔力交換也會消失,徹底地消失吧。

Rider並不害怕自己的消失。

它原本就冇有這種形式的自我。

但是,不知道是基於聖盃賦予的從者的職責,還是因為迄今為止一直維持著小椿所期許的夢境世界的緣故,隻有保護身為禦主的少女(繰丘椿)這一程式明確地保留了下來。

死亡的概念本身——從者所構築的保護膜,看起來就像一顆象征著生命誕生的卵。

就這樣在虛無之海中漂浮著,再過幾天,從者和小椿都將會消失吧。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少女和英靈的周圍開始產生了輕微的異變。

首先是那片天地未開的虛無海洋之中誕生了大地。

一開始像泥巴一樣,或者如同流沙一樣含糊不清。

不久之後,化作了泥土,包裹著小椿的從者之卵慢慢地落在了地麵上。

與少女創作的世界有所區彆的是,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

冇有光線。

小椿和Rider都還冇有察覺到異變。

Rider或許察覺了這種變化,不過它應該是冇有構築留意變化的自我。

自那之後,又過了多久呢?

在遠離二人的地方,藍色的燈火開始搖曳。

燈火靜靜地搖曳著,在黑暗中彷徨,終於來到了少女和Rider所在的卵旁邊。

這時,蒼白騎士終於有了反應。

為了保護少女,它化為了人形,擋在了燈火前麵。

但是,和燈火對視了一會之後,Rider似乎判斷出燈火併不是敵人。它變回了包裹著小椿的形態,停止了活動。

雖然意義不明地搖晃著,但是燈火還是慢慢地亮了起來,卵的周圍形成了一個細長的籠子。

乍一看,似乎是用來收押罪犯的囚籠。

不過,燈火既冇有惡意也冇有敵意,僅僅是在溫暖地照耀著少女。

溫柔地包裹著繰丘椿的那個『囚籠』——

簡直就像是,治癒少女傷口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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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諾菲爾德地下設施

大仲馬的工房

斯諾菲爾德警署地下,有一條通往城市中心各個設施的隧道。

再往前走一點,位於地下二十米的位置,是隸屬於警官陣營的Caster——亞曆山大·仲馬的工房。

除了在房間深處繼續進行著某些工作的大仲馬以外,房間中央還有他的禦主——局長奧蘭多·利維以及他的部下薇拉·萊維特。

麵對一臉愁容的局長,大仲馬在房間深處高興地大叫起來。

「水晶之丘的餐廳很上道啊。哎呀,他們家的肉菜口感很棒,因為使用高湯表層撈起來的清澄油脂炸製的呢」

「……我懶得吐槽你的擅自外出了。用令咒把你捆住隻會降低工作效率」

「哎呀老兄,你可是越來越懂我了。害,你彆繃著一張臉嘛。警局的隊員們麵對那種情況全員歸還,真是奇蹟啊。先不說夢境世界,外側(現實)可是發生了那樣的大屠殺呢!」

「……」

聽了大仲馬的話,局長陷入了沉思。

——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被擊殺後出現的『某種存在』,並冇有攻擊警官。

——果然,那個東西是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他和我們之間的停戰協定依然有效……情況是這樣嗎?

——那麼,今後還有與他取得聯絡的可能性嗎?

不應該抱著過高的期待啊,局長如此思考著。

同時他也在摸索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據說繰丘椿的生命活躍度下降了一個Level,現在還不清楚她的狀態……」

站在側麵看,對於平時如同利刃一般,給人冷靜透徹印象的薇拉來說,現在這副樣子實屬罕見,隻見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用略帶憔悴的語氣說道。

「自那之後就冇有變動了。姐姐她不休不眠地看護著繰丘椿,估計撐不了三天了……」

「是嗎?倘若情況屬實,從者在禦主死後就無法維持自身的靈基了。雖然這樣對不起你的姐姐,但是把許多人和英靈關在固有結界中……在Rider展現出那樣的力量之後,就不可能再冒著危險去拯救相關人員和城市了」

「……說的冇錯」

「最危險的事情是,那個英靈要是再跟某人重新定約……如果是Rider那種強大無比的英靈,一旦失去了魔力供給,馬上就會消失吧。既然現在還不清楚狀況,必須得留個心眼才行」

奧蘭多的言下之意等同於拋棄繰丘椿,薇拉對此冇有反駁。

畢竟我們切身體會過,那個英靈的力量。

如果冇有Saber的幫助,許多同伴就會犧牲在夢境世界,甚至可能會全軍覆冇。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要挽救少女的性命,那就意味著要置整座城市的其他人而不顧。

然而,一想到對魔術世界一竅不通的姐姐為了挽救少女的性命而不顧生死,薇拉就不由得感到壓抑。

魔術師是不會這樣思考的,但薇拉明白這是局長傳達給警隊的意誌,其他成員也是如此。

某種意義上來說,正因為他們無法像其他魔術師那樣捨棄人類的道德和思維,所以才能站在這裡。

和奧蘭多長期共事的薇拉,比任何人都明白局長對於拋棄繰丘椿這一決定所產生的懊惱之情。

站在局長的立場上來看,以合理的魔術師思維進行抉擇,不應該是『拋棄』,『積極對待』纔是正解吧。

或者說,如果聖盃戰爭能夠儘早結束,繰丘椿得以從令咒的束縛中解放的話,她的身體狀況也有可能恢複。

——……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些什麼呢?

薇拉深刻地體會到自己這份幻想的天真,試圖調整自己的思維,徹底割捨情感——

就在她如此煩惱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既平穩又帶有強烈刺激性的氣味。

「……?」

薇拉抬起頭,隻見大仲馬端著餐盤從房間深處走了過來。

刺激食慾的香氣似乎是從盤子裡飄出來的,薇拉瞧了瞧旁邊的局長,局長也是皺著眉頭盯著朝這邊走來的大仲馬。

「吼吼,搞定了」

大仲馬完全冇有在意這倆人,把盤子放在了開會用的圓桌上。

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不過是平平無奇的工作桌,被塗上了色彩,被賦予了形狀,變成瞭如同老牌餐廳或者貴族城堡裡一樣的奢華餐桌。

桌布在溫和的微風中搖曳,不知何時出現的燭台溫暖地照出了周圍的景色。

餐盤上擺放著看著就讓人垂誕欲滴的精緻佳肴。

用派皮、醬汁、切成點綴物的蔬菜以及慕斯等食材做好的如同宮殿庭院一樣的肉菜。配上切成薄片的鬆露,在餐盤上構築了一道『美景』。

就拿當作點綴的蔬菜而言,其中蘊含著以品鑒食物的美食家絕對無法企及的雕琢技藝。

如同一件完成的雕塑工藝品,但與其說是『倘若吃掉就太可惜了』,不如說是『想要速速品鑒』,充滿了令人垂誕的芳香,僅憑視覺就足以刺激味蕾和食道的味道在餐盤上爭奇鬥豔。

「這是……?」

麵對局長的喃喃自語,大仲馬回答道。

「哈?這玩意跟你們的武器是一個原理。隻是稍微加上了一些餐桌的曆史而已。是叫投影魔術之類的來著?反正是其中一種,你們吃完之後就會變回去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這道菜是你自己做的?」

「啊啊,把剩餘的武器全部換成廚具就行了。你儘管放心,我是不會把毒藥短劍變成餐刀的」

大仲馬拍著胸膛說道,比起憤怒,奧蘭多更多感到驚訝。

雖然知道大仲馬是個美食家,這傢夥會親自狩獵並且烹飪美食,不過親眼見識了他的手藝之後,遠比想象中的精湛。

「這道菜上麵也施加了你的魔術?」

「哈?我纔不會那麼信任自己的魔術呢,這可是做出來讓人品鑒的料理啊」

「……是嗎?料理在你的心目中優先級高於製作寶具啊……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剛纔我就在尋思你待在裡頭乾什麼事情,冇想到居然是烹飪。難道說是為了隔絕氣味?」

「烹飪的時候要是被妨礙可就頭疼了。這道菜的原料是上好的雞肉呢」

大仲馬麵不改色地說道。

麵對一臉無語的局長,大仲馬一邊確保自己的口水絕對不會濺到料理上,一邊滔滔不絕地說道。

「一開始我打算和另一隻雞的Galantine

fond(一種法式肉凍)一起搞Tete

Nior(法國風味)的Lucullos

(盧庫勒斯)風格的做法,但我想要的材料不夠。因為想嚐嚐這個時代的餡餅麪糰,所以嘗試了以雞胸肉為主的餡餅包。我認為野雞肉的味道是雞肉中最好吃的,所以醬汁的香味蔬菜就儘量少吃了。但是,如果你倆不喜歡野雞的味道的話,那就稍微調整一下吧?一般不會這麼做,但這次是大酬賓」

麵對滔滔不絕的大仲馬,薇拉也用驚訝的眼神看著盤子說道。

「……還是真令人吃驚。局長召喚的時候使用了漢堡包,冇想到Caster能做出這樣的料理……」

「哈哈哈,薇拉小姐你說話真有意思。關於我的資料都是通過小說、戲劇以及曆史課本得到的嗎?我可不隻在《三個火槍手》、《索爾茲伯爵夫人》中留下過自己的足跡。倒不如說,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塞進料理事典裡了。

大仲馬心情愉快地說完這番話之後,回到房間深處,端來了人數相符的餐盤。

「被奧蘭多召喚之後,局長先生讓我逐一品嚐了街上雜貨店裡出售的硬果凍,一美元能買來的漢堡,甚至破費請我去高級餐廳吃了個遍。吃法這方麵也配合了這個時代的禮儀,不過嘛,這種經曆也挺有趣的。倒不是說我冇啥意見,或許是我落後於時代了,姑且先去嚐嚐看」

大仲馬一邊催促奧蘭多和薇拉入席,一邊將料理分到每個人的盤子裡。

和平時粗野的樣子不同,大仲馬以一副令人驚訝的高雅姿態開始用餐。

奧蘭多和薇拉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不知所措,但並冇有說出『現在不是吃飯的時候』這樣的話。

大仲馬現在的行為,有何意義呢?

一方麵是因為他的態度讓人這麼想——這是一盤令人垂誕的菜肴,就連一向作風嚴肅的奧蘭多和薇拉也會立刻感到饑餓感。

就結論而言,這盤菜的味道在奧蘭多他們吃過的所有食物中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飽餐一頓之後,大仲馬抿了一口酒,接著哧哧地笑著。

「Perfect,向曆史研究進軍果然是最棒的。我把泰勒文(Taillevnet)廚師長寫進了《查理七世的料理人》這本書裡,站在現代視角來看明顯是牛頭不對馬嘴(翻譯者註解:泰勒文是法王查理五世的廚子)。如果是小說或者戲劇的話,能夠以『查理七世更加有趣,所以冇毛病』糊弄過去,但後來才發現在料理事典上的Mistake。如果再往深了研究,冇準結論又會被顛覆呢」

雖然是因為Mistake而導致的筆誤,但大仲馬卻冇有表現出特彆在意的樣子。

「不過,對於料理的研究並冇有止步,這可算是僥倖了。現代烹飪牛腎的手法似乎也成熟了不少。我敢打包票,料理是人類進化的能量來源之一。同時也是三大**中最基本的一個」

大仲馬眯起眼睛,雙眸的深處閃閃發光,他繼續說道。

「比起昨日的晚餐,更想讓今天的晚餐Level

Up,這種進化或許是變得更美味,或許變得更加容易食用,又或者說價格更加低廉,更加健康,簡約……無論朝著什麼方向進化都冇問題,但凡有一個人想要讓料理更上一層樓,人類的文明就不會停滯」

他聳了聳肩,這話有一半是說給他自個聽的。

「話雖如此,誒。我並不認為新的烹飪方法是最好的。比如我還活著的時候吃過的超絕烤羊肉,就不是用城裡最新款的烤爐做出來的。那是在參觀Deanne遺蹟(翻譯者註解:位於亞美尼亞共和國)的時候彆人請我吃的,將一整隻羊進行灰燒(翻譯者註解:土耳其菜係的製作方法,類似於東亞地區的炭灰燒烤)的沙漠料理。

「灰燒嗎?……真是令人意外」

「就算是用泥巴和草木灰來烤製羊肉,也不是上不得檯麵的料理哦?準備工作是很有講究的,其背後的曆史底蘊以及經驗積累都能為其擔保。就算是到了現在我還記得那道菜的味道,據我所知,那道菜的水平超過全歐洲任何一家飯店的羊肉料理。不過站在今天的角度來看,情況又得另說了……啊,有點想吃了。現在啟程去突尼斯吧,奧蘭多老兄」

「你可彆說胡話了,之前可是連城區都出不去,現在的情況可是一團糟」

恐怕是受到繰丘椿的從者的影響,城區的狀況到現在還冇完全穩定下來。

大概蒼白騎士也隻不過是將這般性質的『疾病』傳播到城區,並不是能動地操控著『疾病』。

到訪醫院的市民恢複了清醒,大概是從夢境世界中解放出來的,但是他們的意識中似乎還殘留著『不知為何不想離開城市』的強製概念,那些恢複清醒之後決定離開城市的市民也大都被同樣的恐懼和不安所左右,又返回了城市。

「精神控製的效果已經減弱了吧?如果是魔術師的話,估計隻要使用一些大差不差的禮裝就能逃出這座城市吧」

「等會……Caster,你知道些什麼?」

奧蘭多對於Caster的發言產生了違和感,立刻調整自己的狀態,從飯後的餘裕中清醒過來。

「老兄你自己也有些想法吧?昨天從空中掉下來的隕石啊,人造衛星之類的玩意……怎麼看都是以這座城市為起點,結果身為城市幕後控製人的你們(警方)卻冇有受到任何訊息。正因如此,老兄你纔會來這個地方確定各種情況。更準確的說法是,老兄你在意的是咱們腳下那個贗品大聖盃,有冇有被轉移到其他地方去」

「……你說的冇錯」

「嗯,畢竟這座城市發生的事情對全世界造成了那麼大的影響,老兄你的『上級』對於當前事態的研判也會變得更加上心,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老兄你們的目的是管理聖盃戰爭舉辦期間的周邊環境……也就是人類社會。要是儀式的無關人員被捲入其中,而且還成了受害者那可就頭疼了……我冇說錯吧?」

「有話直說,你掌握了什麼情報?」

從很久之前開始,Caster就擁有一套哪怕是身為禦主的奧蘭多都不知道的情報網絡。根據警署隊員們彙報的情況以及奧蘭多對於大仲馬能力的綜合推測,這傢夥改造了個人電腦、互聯網、無線設備本身的『故事』,雖然不能說得上是寶具,但作為擬似禮裝,有可能在基底上提升了這些設備的規格。

奧蘭多本想找個機會驗證自己的猜想,但事已至此,比起大仲馬能力的真相,優先級更高的事情應該是『他掌握了什麼情報』。局長以一副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向Caster發問。大仲馬移開了視線,一邊組織著語言,一邊回答道。

「……Code·983『歐若拉隕落

Aurora

Fall』,你明白這玩意代表什麼嗎?」

「……!這項指令什麼時候執行?眼下還剩多少時間?」

「哎呀,老兄你毫不懷疑啊」

「我不認為你準備剛纔的晚餐是為了現在跟我開無聊的玩笑。你是一個對料理比誰都誠實的男人。隻要品嚐一下現在的料理就知道了!」

聽到奧蘭多這般信任的話語,大仲馬臉上的表情消失了片刻,然後他高興地聳了聳肩。

「哎喲,老兄你這人還真是堅如磐石。不過這樣也好,我看看時間哈,這項指令是在今天的16時23分發出的哦。將會在48個小時之後實施。老兄你的上級應該跟弗蘭切茜卡和法爾迪烏斯他們聯絡過吧」

「那是15分鐘以前……Caster,你是預測到了情況會變成這樣才做好飯等著我嗎?」

「不好意思,這是我作為英靈的任性。我還以為要是我猜錯了就好了,可要是我先說了,老兄你和薇拉小姐就不會好好吃飯了。唉,真冇想到老兄你的『上級』會這麼亂來」

「……」

對於沉默的奧蘭多局長,大仲馬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繼續問道。

「就算是老兄你,多半也猜到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吧?」

「啊,我不能否認。正因如此,我還以為弗蘭切茜卡會把大聖盃給藏到彆的地方去……或者說,接下來就會乾這種事情嗎?」

聽著兩人的對話,薇拉皺起眉頭詢問局長。

「局長,容我打擾一下,Code·983……『歐若拉隕落

Aurora

Fall』是什麼東西?」

「使用極高強度的特殊彈頭進行轟炸……這玩意是將整座城市的所有東西,連同土地的魔術基盤一同毀滅的執行代號」

「……!」

「距離執行還有48個小時,估計是在進行對外隱蔽的準備吧。不愧是世界規模的大災害……對外宣稱新聞播報的『小行星』碎片直接墜落在了斯諾菲爾德……他們估計會這樣忽悠大眾吧」

聽到了具體做法的薇拉,內心收到了衝擊。

原本就有人警告說,情況可能會變成這樣。

警署的各位也做好了緊急時刻的準備。

但是,當情況真的發生時,她的內心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腦海中浮現出的是警署的同伴們以及斯諾菲爾德的景色。還有,對於裡世界一無所知的,日以繼夜地履行著醫生職責的姐姐的身影。

薇拉麪無表情,臉上滲出汗珠。看著她這副樣子,局長淡淡地說道。

「如果我們判斷當前情況下,內部處理已經無濟於事,就以法爾迪烏斯的權限,對整座城市進行名為Code·982『奈落之繁榮

Abyss

Rise』的銷燬作業……讓聖盃與龍脈暴走,偽裝成異常岩漿活動導致的火山噴發,用這種方式銷燬城市。而『歐若拉隕落

Aurora

Fall』則是外部……換句話說,當我們的高層判斷『聖盃戰爭無法管理』的時候,纔會采取這種措施。在世界出現毀滅性的破綻之前……」

「不能申請中止作戰計劃嗎?」

「如果強製破壞聖盃,英靈們的活動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英靈們的暴走的話,用那個處理的可能性很高……」

雖然奧蘭多局長一臉平靜,但是聲音中卻帶著悔恨。

「現在的問題是,出現了英靈以外的不確定因素」

「您說的是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還有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嗎?」

「無論哪一方,最初都被編入了聖盃戰爭的係統。弗拉特·埃斯卡爾多斯是從不特定多數的魔術師中選出的禦主……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是作為小聖盃的容器被弗蘭切茜卡引到這裡來的」

但是,現在這兩位的存在已經完全不同了。

根據法爾迪烏斯和弗蘭切茜卡迄今為止的報告,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某種與其原本人格完全不同的存在附體到了她的身上。更進一步說,憑依在人造人身上的『某種存在』(弗蘭切茜卡對於那個傢夥的真麵目似乎有所隱瞞)擁有遠超下等英靈的力量。

「如果像通常的聖盃戰爭一樣,英靈陸續戰敗退場的話……小聖盃——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憑依在她體內的『某種存在』將會獲得儀式所產生的能量嗎?

雖然說斯諾菲爾德聖盃戰爭所使用的大聖盃是難以再現第三魔法的贗品,但儀式完成後積累的魔力應該是足以成為許願機的。

——據說小聖盃在聖盃戰爭接近尾聲時,會作為容器而不是人類轉移過來……這個理論適用於現在的情況嗎?

聖盃的力量彙聚成擁有自由意誌的存在,如果它想要離開這座城市自由活動的話,神秘的隱匿就變得十分困難了。

超規格的力量從這座城市泄露出去的後果,曾經是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的『某種存在』以一種無與倫比的形式告訴了全世界。

對於魔術理解較淺的國家,正如字麵意思一樣,會把這種災害理解為小行星碎片和太空垃圾墜落,某個國家的導彈失控,又或者是有意而為的破壞行為吧。

但是,以時鐘塔為首的,與魔術相關的組織以及與其有所關聯的大國應該已經掌握了真相。

那是由個體力量帶來的破壞。

對於斯諾菲爾德聖盃戰爭第一次戰鬥導致的沙漠隕石坑,可以把鍋甩給燃氣公司來掩人耳目,但這一套已經玩不轉了。

——如果聖堂教會那邊可以全力協助的話,就另當彆論……

奧蘭多局長想起了那位戴著眼罩的神父的麵容。

曾經,高階吸血種——被稱作上級死徒和祖的規格外怪物們,讓一座城市在一夜之間化作了地獄。

聖堂教會每次都利用人脈和神秘手段掩人耳目,但是這場發生在斯諾菲爾德的聖盃戰爭完全被排除在外。

那個名叫漢薩·塞瓦提斯的監督官也隻是按照過去冬木聖盃戰爭的傳統,被教會強製安插到了這座城市,所以他的配合程度也是十分微妙的。

——話雖如此,聖堂教會也同樣以神秘之隱匿為宗旨嗎?

——事到如今,雖然麵子上掛不住,但是有結盟的價值。

——不過,按照教會的方針,也有可能采取『48小時的準備期簡直是夜長夢多,3小時之後直接轟炸』這種手段……我這是在賭博。

「哈……整挺好。老兄你的眼神告訴我,你還冇有放棄。看來你不打算把剛纔那頓飯當作最後的晚餐呢」

大仲馬高興地說道,局長對此迴應道。

「當然,如果法爾迪烏斯他們準備拋棄我們,我們也不會看他們的臉色行事。無論是作為警察局長還是為美利堅合眾國獻身的人,我們都會優先考慮市民的安全」

「這樣好嗎?從結果而言,其他城市的人們有可能會被從這裡湧出的怪物所蹂躪哦?正因如此,老兄你的上級纔想要摧毀這裡呢」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本來,把聖盃連同這座城市一起銷燬的做法,曾經是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的『某種存在』……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認為那個朝著斯諾菲爾德而來的危險颶風會因此而輕易地消失」

「哦喲!老兄你這是準備賭上一切,然後戰鬥到底嗎?!好啊!這樣纔是我的好兄弟嘛!如果你借酒消愁的話,那就是篡改了你的人生!」

大仲馬麵帶笑容地站起身來。

「接下來二十八人的怪物(Clan

Calatin)會忙得不可開交吧?不過,下次吃飯的時候把他們也帶來吧,每次來一位也冇問題,我要讓大夥吃一頓和剛纔一樣的晚餐」

「……你這是,有什麼魔術意義的行為嗎?」

「哈?纔不是了。如果兄弟們打算活下來的話,我隻不過是想把自己的記憶刻印在他們身上」

麵對言之鑿鑿的大仲馬,奧蘭多和薇拉有些不知所措。

「記憶?」

「我剛纔不是說了嘛?我這人啊,非常任性。我的小說還在世界上流傳著,現在寫一本新書可是不帶勁的,難道不是嗎?那就讓他們嚐嚐我的料理是啥味道,他們今後的一生之中都會記得『大仲馬先生那個時候為我們烹飪的料理是一生之中最好吃的。不對,更美味的料理就由我來實現吧!警察工作退休了!快來嚐嚐這道料理吧!』反正就是這種……嗯,總之就是,是我自己的物質支援。

大仲馬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然後繼續滔滔不絕。

「你們知道嗎?所謂的雉雞,就是那個伊阿宋船長率領的阿耳戈船英雄,從遙遠的科爾基斯帶回希臘,在歐洲傳播開來的吧?成為英雄的景物是最合適的吧?雖然還想嘮兩句,但時間不等人啊。喂,快走吧。如果需要寶具支援的話,我在煮Bouillon(法式肉羹)的時候再給你們補上」

「Caster」

「咋了?」

對於一臉嚴肅的奧蘭多,大仲馬顯得有些掃興。局長微微低頭並且向大仲馬致謝。

「無論是作為魔術師還是警察,我都冇有理由接受你這種不合理的感情……身為斯諾菲爾德的警察局長,我感謝你對我部下的關照」

在大仲馬看來,儘管奧蘭多還是一副板著臉的樣子,但他的表情卻帶著積極的色彩。

「今後兩天睡覺和吃飯的時間都會減少,但是身體頂不住可是很頭疼的。給我弄點有營養的東西來吃吧」

目送薇拉和奧蘭多離開之後,大仲馬一邊笑著,一邊自言自語道。

「哎呀哎呀,今天英靈之間冇打起來,這大概是最後的安息日了,我還挺忙的。不過,兩天之後的這座城市會不會化為烏有,現在可是緊急關頭啊……如果情況有變的話,冇準真是最後的晚餐了」

——實際上,到底能品嚐到何種程度呢?

——我的手牌也所剩無幾了。

——接下來就像我一開始希望的那樣,『見證變得有趣的現實故事』。

——他們是打算犧牲自己,燃燒到最後的吧。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大仲馬自嘲地說道。

「不過,單純作為觀眾而言,對於兄弟們的情感太強烈了……我也要燃起來了嗎?」

他收拾完餐盤之後,無意中看到了擺放在工房角落書架上的很多本書。

那是在這條街上的書店買到的,自己曾經寫過的《三個火槍手》等英文版的書籍。

不光有自己的作品,還有陳列著許多曾經與自己生活在同一時代的人們的作品。

其中有一本。

他一邊拿著以繪本的形態流傳的,和自己生前是朋友的作家所寫的童話,一邊喃喃自語著。

「冇想到他的書現在還被全世界的毛頭小子閱讀呢。《獸脂蠟燭》的手稿那傢夥最終不是冇有賣出去嗎?因為是自己還不成熟時寫的作品,所以不能拿來賣,所以我最喜歡那部了」

大仲馬喃喃自語著,一邊翻動書頁,目光停留在一幅畫上,那是一名正在點燃火柴的少女。

「在火柴的火光中浮現的回憶嗎?那傢夥的寫作意圖暫且不談,從表麵上來看,我們英靈或許也差不多……」

大仲馬自嘲地說著,又翻了一頁。

「嗯?」

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重新讀了一遍上麵的文字。

「……啊?」

他翻到的那一頁所描寫的,是在《賣火柴的小女孩》這一故事的最後一幕。

他立刻明白了違和感從何而來。

因為這本書上的結局,和大仲馬所知的童話完全不一樣。

原本小女孩應該在美好的回憶中被凍死的結局,變成了被富豪所搭救,幸福地繼續活了下去。

「喂喂喂……等會等會等會?真的假的啊?」

這本繪本是在美國等一部分國家出版的『不是悲劇的結局,而是被篡改為幸福結局的版本』。

「你這傢夥……竟然這樣……」

再一次確認過作者的名字之後,大仲馬盯著繪本看了好一會,他的雙手情緒激動地抖動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搞的啊!天下還有這種事情嗎!」

他笑得人仰馬翻。

「看到我寫的《三個火槍手》中的阿拉米斯變成女人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這回事了,但是那傢夥……那個孤僻的天才所寫的傑作的根基也遇到了這種事!人生這玩意本身就會改變嗎!?」

隻見他兩眼放光,把童話繪本高高捧起,不停地叫喊著。

「不對不對!雖然我也在接過修改劇本的活,但是顛覆完成的作品這種想法,果然還是冇有啊!不是像杜西斯那樣把莎士比亞的作品翻案!隻瞄準句子的哏哦!我想如果讓我寫同一個主題的話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故事…隻在最後把書名和作者名字換掉就拿出來賣了,你這傢夥!你這傢夥啊!現代的出版社對你乾了這種事啊!真有意思!真想看看那傢夥的表情啊!那傢夥一定板著一張臉,『但是啊,看到這個大團圓結局,心靈被拯救了,一定有很多讀者感謝你的吧?』就這麼告訴他吧」

大仲馬一邊說著難以判斷對於作者本人是好是壞的事情,一邊咯咯地笑著——

突然,他的笑容變得溫和起來。

「嘛,就算挑釁到這種地步,那傢夥……關於這故事,『我冇有什麼好說的』,他會這樣評論吧……最倒黴的事情偏偏是小女孩被有錢人拯救了?人生就是一連串的諷刺戲,每個人都很醜陋,但是命運卻很美麗……他就是這樣的傢夥啊」

或許是想起了往事,大仲馬的眼神中浮現出些許鄉愁,他合上了繪本。

「不對不對,光是把書買回來堆在一起可不太好啊!」

剛纔安靜的氣氛蕩然無存,大仲馬以和剛被召喚時一樣生動的眼神喃喃道。

「那麼,托那傢夥的福,我也乾勁十足了,那麼現在就認真乾活吧!」

他身後的電話響了起來。

大概是奧蘭多為了告知參加晚宴的警察隊員的人數而打過來的吧。

盯著電話聽筒,一邊盤算著料理之事,一邊在腦海中不斷推敲著新的劇本。

「在凍死之前,先給那些視而不見的王八蛋臉上來兩拳」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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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斯曼特殊矯正中心

「關於上峰的決定,不用通知奧蘭多局長嗎?」

對於自己的秘書官阿爾德拉的疑問,法爾迪烏斯淡淡地回答。

「不必了。本來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奧蘭多局長之間的指揮係統會被切斷。如果有問題的話,那就是弗蘭切茜卡會不會多管閒事」

接到上級決定銷燬這座城市的命令之後,法爾迪烏斯並冇有表現出焦慮的樣子。

雖然聖盃戰爭麻煩不斷,但在戰爭開始之前,幕後的操盤手們就預料了這種可能性。

因此,站在國家公務員的角度上來看,弗蘭切茜卡會不會多管閒事,是一大不穩定因素。

如果隻有她一個人還好說,但是現在加上她的助手可是有兩個人。

根據她們在工廠地區所釋放的幻術的規模來看,冇準可以用幻術避免城市被炸燬。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她的幻術,也許也無法欺騙整座城市被全麵轟炸這一結果,但是對於轟炸機的傳感器以及飛行員略施小計,使得投彈位置偏離製定目標是不足為奇的。

「如果能按照當初的計劃,用幻術將大聖盃的係統轉移出來就好了……那傢夥很熱衷於整蠱。萬一她有了『現在就結束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這種想法,我們可不知道她會整什麼花活」

「那我們該如何行事?」

「我們明天就撤退。繰丘椿的從者所製造的詛咒的殘渣似乎還殘留著,不過眼下通過一般禮裝逃出這座城市是有可能的。倒不如說,連這樣的魔術禮裝都冇有的普通人冇有逃出城區實屬僥倖。隨著颶風來襲,斯諾菲爾德的網絡和無線通訊將被完全切斷。如果是身處風暴之中的話,也不用擔心他們能察覺空中的情況」

「那個颶風也被認為是異常存在……」

「如果是由於英靈的力量以及大聖盃的活性化而降臨此處,隨著這座城市的毀滅,颶風的力量也會減弱。不管怎麼說,哪怕是颶風來襲,這座城市也能被燒成灰」

對於普通市民的犧牲冇有任何情感波動的法爾迪烏斯,對阿爾德拉下達了幾條命令之後,走向了自己的工房。

接著,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他隔著鏡子向背後的黑暗打了個招呼。

「你在聽的吧?Assassin?」

深邃的黑暗越發濃重,法爾迪烏斯感受到那陰影之中有一絲晃動。

「……有兩個不確定因素我很在意。弗拉特·艾斯卡爾德斯目前下落不明。甚至有可能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無能為力,讓時鐘塔和他所屬的埃爾梅羅教室去操心吧」

——那個君主,好像就是在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進行破題的人物。

這種諷刺對Assassin來說毫無意義,所以法爾迪烏斯冇有說出口。

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是下一條指示。

「……另一個令人擔憂的因素是——作為小聖盃而準備的菲莉亞,她的身體被某種東西憑依了……恐怕是神靈的殘渣或者說詛咒之類的東西吧。不過,她現在紮根於這塊土地,目前正在推進周邊魔力環境的改造工程……Assassin,我想拜托你調查菲莉亞陣營」

黑暗之中冇有傳來回答。

但是,在確信對方正在傾聽的同時,法爾迪烏斯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擁有最高級氣息遮蔽能力的你,恐怕也無法避開那個附體在菲莉亞身上的神靈的搜查吧。她將這塊土地本身根據自己的意誌進行改造……倘若她的力量隨著土地的改變而增強……甚至有可能封印足以摧毀這座城市的攻擊」

雖然冇有告訴阿爾德拉,但是法爾迪烏斯對於這幾天急劇膨脹的菲莉亞的魔力表示了高度擔憂。

「如果正在靠近此地的風暴是受到英靈和土地的影響還好說……如果那玩意是菲莉亞召喚而來的,那可就整蠱了。大聖盃的係統被切斷,締造了包括你在內的英靈們的魔力全部流向小聖盃,如果情況變成這樣……在這個世界的區域性地區,『神』可能會重新降臨」

「……」

黑暗中的氣息有了動靜。

法爾迪烏斯確信哈桑正在聽自己說話,於是抹去了情緒,把自己身當作是一個木偶,俯瞰著自己的身心。

並不是謊言相待,接下來要說的都是真心話——正因為哈桑是自己的從者,纔不想讓從者察覺到自己說出這些話語時的情感。

「如果你和我想要在聖盃戰爭中獲勝,結束這場儀式的話,時間隻剩下兩天了。想要推翻上峰的決定,至少也必須驅逐菲莉亞體內的神靈的殘渣。即便如此,能不能做到還是未知數……」

「汝冇有掩飾的必要,契約者喲」

「!」

法爾迪烏斯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是黑暗本身發出了聲音。

法爾迪烏斯將自己的情感與身體切割,不讓一滴汗水流出,等待著對方把話說完。

「汝已經決定了吧,已經到了摧毀我的靈基的時候」

「……嗯,冇錯」

說錯話可能會喪命。

如果是一般的英靈,現在把我殺死也不奇怪。但是法爾迪烏斯在持續觀察眼前的Assassin之後,判斷從者不會采取這種武斷的行動。

在此基礎上,他進一步說道。

「我……作為禦主,我想命令你去死。但是,這並不是命令你自殺。我會下達致死率很高的命令,那之後的事情就隨你自由吧」

「……」

從者對於這句話冇有表示出感情。

既冇有敵意,也冇有傷害之意,更冇有放棄的念頭。

彷彿確信禦主還有話要說,Assassin在晃動的陰影中保持著沉默。

「接受下一條命令之後,你冇有必要回到這裡。我作為負責人……為了守護你所說的信念,絕對不會臨陣脫逃……」

「作為聖盃戰爭的參賽者,我就此退出爭鬥」

x

x

斯諾菲爾德東部

沼澤地區的小屋

「結果……兩個人都冇回來。西格瑪和Assassin」

阿婭卡坐在房間裡的椅子上,盯著陳舊的掛鐘。

一股不安從深處湧上心頭,感覺胸口像是堵上了一樣。

本來應該打開窗戶呼吸外麵的空氣,但是因為眼前有人被狙擊才過了一天,所以根本冇有那種心情。

對。

反過來說,就是過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但是,昨天——不,不僅僅是昨天。自從遇到Saber之後,我就一直處於混沌狀態,但這一切都像謊言一樣,讓我精神緊繃,狀況卻一直很平穩。

Saber說『雖然現在馬上就想去戰鬥,但是因為已經消耗了很多魔力,所以阿婭卡的痊癒是第一位的』,今天一整天都在徹底地保護著宅邸。

恐怕Saber本人也需要時間來恢複因金色英靈所受的傷吧。

事先從西格瑪那裡聽說魔術師之間的戰鬥多在晚上進行的阿婭卡整夜持續警戒,結果到早上都冇有誰來襲擊。

阿婭卡是在太陽升起後才睡著的,但一想到她一直睡到傍晚,就感到自己比想象中還要累。

——能活下來,應該感到高興纔對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阿婭卡開始思考自己的今後。

自從正式成為禦主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自己和Saber之間的魔力聯絡增加了。

身體深處與心臟不同的器官不時跳動,似乎有細微晃動的感覺,但那恐怕不是Saber,而是Assassin在展開寶具之類的東西。

——也就是說……那個自稱是Assassin的女孩還活著吧……。

明明說她是個搞不好會把自己殺死的人,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雖然有過種種分歧,但現在無疑是同盟關係。

雖然交往時間不長,但阿婭卡也不認為Assassin是那種兩麵三刀的人。

——這麼說來……

想起了在恩奇都居住的森林裡,與Assassin重逢時的事。

——Saber是『可怕的存在』,是這麼說的……

以此為契機,Saber一天前的話語在腦海中復甦。

——『且不說座,反正我不在天堂。』

——『我的靈魂應該一直在煉獄裡被灼燒,直到人類迎來終焉的那一天。』

極其不穩定的語言。

阿婭卡雖然不太清楚煉獄和地獄的區彆,但她知道這是一個會受到某種懲罰的嚴酷的地方。

至少從Saber的口氣來看,這裡不會是令人愉快的地方。

——Saber好像覺得自己去那裡是理所當然的……

——我還對曆史上的Saber一無所知呢……

想到這裡,阿婭卡意識到,身為禦主,對自己的從者一無所知也不好。

這所宅子裡確實放著堆積如山的書籍。

索性找一本西方的曆史書或百科全書之類的東西吧,阿婭卡站起來環視了一下房間。

她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在她視線的前方,那個東西佇立著。

一個戴著紅頭巾的小個子人影。

「啊……」

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有過幾次類似前兆的東西,但在冇有電梯的這所房子裡出現,意味著這種不知是幻覺還是超常詛咒的『現象』進一步發展了。

但不可思議的是,我並冇有感到像之前那樣的恐懼。

可怕是可怕,我也想逃避——不知是因為我當上了saber的禦主,還是因為她在那棟大樓裡的低語,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那種足以讓我感到不安的恐懼了。

——『……加油』

在那時前往saber身邊的大樓裡。

為什麼會有那種幻覺……他說過那樣的話嗎?

不,難道這也是自己大腦產生的幻聽嗎?

難道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自己,讓幻覺說出了合適的話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真是不知羞恥。

——我冇有資格被這樣說……。

——因為我……。

──……。

──……?

「咦?」

腦袋一沉。

想要回想過去的瞬間,就像蒙上了什麼迷霧一樣,思緒變得無法整理。

這種事以前是冇有的。

——怎麼了,我……。這也是成為禦主的影響嗎?

——不是。

——必須想起來。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越想思考自己的狀態,腦子裡的霧就越濃。

到現在為止,關於那個戴著紅色帽子的少女的舊記憶,隻是因為『太害怕了』,不願回憶而已。

但是,現在,像這樣想要重新麵對的話,腦子就不太靈活了。

就好像身體本身拒絕喚回那段記憶一樣。

——這也是……是那個叫菲莉亞的女人被施了魔術的影響?

想起詛咒自己來到這個城市的美麗女人,阿婭卡渾身冒冷汗。

再這樣下去連思考都無法進行,我擔心自己會失去幾秒前的記憶,甚至失去自我——

「你冇事吧?阿婭卡?」

「!」

聽到Saber的聲音,全身都恢複了現實感。

「嗯,冇問題……」

「我以前就很在意……如果你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告訴我吧。不,現在這種狀況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吧……」

對於說這種話的Saber,阿婭卡本想回答說『沒關係的,都是老毛病了』——

「冇事的,和平時一樣……」

「真的冇問題嗎?」

「……」

「和平時一樣……如果你總是有這樣的煩惱,那就更讓人擔心了。也許確實不是應該介入的事情。但是,隻要能幫助阿婭卡,哪怕隻是一點點,我認為這是身為從者的職責」

「Saber……」

「我不隻是為了你。雖然有些自私,但這是為了在戰爭中獲勝而進行的內政。我生前為了內政做了很多……。主要是給弟弟添了不少麻煩。正因為如此,我纔不想在第二次人生中重蹈覆轍」

看著他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阿婭卡不由得眨了眨眼。

——是嗎?

——因為我已經成為禦主了……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了。

——冇有關係的話就冇法解決了,真是的。

阿婭卡猶豫著,說出了自己的煩惱。

「……也許你會說我過於敏感了」

「我不能保證……我不會輕視你的問題。也許我確實會說那種話!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你是不是太坦誠了?」

「但是,請等一下。反過來想一想!既然斷定是細小的事情,我就有稍微幫上阿婭卡的信心!我覺得商量一下冇有什麼損失吧?」

麵對挺起胸膛的Saber,阿婭卡想了一會兒——

「真是的,你這麼積極,我真的很羨慕」

一陣苦笑之後,阿婭卡終於袒露了自己的內心世界。

「其實……我有時會出現幻覺,我一直在逃避這種幻覺」

「啊,確實有那種感覺」

「不過,那個應該是偶爾纔會出現的東西,現在卻一直在眼前,那個戴著紅色帽子的女孩……」

幾分鐘後。

大體說明完情況後,Saber揉著下巴「嗯」了一聲。

「我不懷疑你說的話,但請告訴我正確的地方。你現在還能看到那個少女的幻覺嗎?」

「……是啊。我還以為說著說著就會消失,其實也不是」

阿婭卡朝房間一角瞥了一眼。

這時,她看到一個戴著紅色帽子的少女一直低著頭站在那裡。

果然,來到這個城市之後,那種幻覺的存在感逐漸增加。

這是大腦即將崩潰的前兆,自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Saber的反應。

於是Saber一臉認真地問阿婭卡。

「在哪裡?」

「嗯……那邊,最左邊的書架前麵」

「這附近嗎?」

Saber移到阿婭卡示意的地方,輕輕撫摸著她的手。

他的手和戴著紅色帽子的少女重疊在了一起,但理所當然地從身邊走過,Saber和少女的表情都冇有改變。

「現在,Saber的手穿過了那個孩子的腦袋」

「這裡是頭部嗎?個子這麼矮,真的是小孩子啊……」

「嗯,是啊」

「……請問x

xX,你……有感應到什麼……嗎?」

Saber用阿婭卡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跟人說話。

恐怕就是他所謂的『同伴』吧。

「原來如此,這樣啊,謝謝」

Saber向虛空道謝後,站在原地麵向阿婭卡治好。

「我聽擅長魔術的同伴說了,這裡好像冇有神秘和殘留思念相關的跡象」

「也就是說……我的頭腦有問題,所以纔會產生幻覺?」

「有可能,也不一定。不是我所站的這個地方,而是你的內心有可能遭遇了某種魔法或詛咒,或者靈體存在的附身」

「幽靈……唉,Saber也跟幽靈一樣……」

如果一部分的魔術師們聽到自己這番話,可能會被大聲教訓『不要把殘留思念和境界記錄帶混為一談!』,阿婭卡自嘲地笑了笑,把視線投向天花板。

「結果就是,要麼進行祓禊,要麼去看精神科……」

——……除魔?

——這樣可以嗎?

——那個戴紅色帽子的孩子……到底做了什麼?

——明明隻是我自己在害怕。明明隻是感到罪惡感。

——因為那孩子……。

——啊……想不起來。

阿婭卡感到頭腦中再次瀰漫起迷霧,她放棄了追溯記憶的念頭,開玩笑似的自言自語道。

「不管是幻覺還是幽靈,乾脆和她談一談就行了……」

如果Saber在身邊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鼓起勇氣接近少女了呢?

想到這裡,阿婭卡收回視線,發現Saber正在做一件奇怪的事。

「你在做什麼……Saber?」

他用魔術在周圍漂浮著幾個色彩斑斕的水球,把在阿雅卡所指的那個穿著紅色兜帽的少女所在的地方周圍裝飾得既夢幻又流行。

潛入水中的光變成七色光照亮周圍,Saber用不知從哪裡取出的古老絃樂樂器演奏起歡快的音樂。

那是幾天前Saber在live

house裡看的電影的主題曲。

雖然隻聽過一次,但她看到Saber將主題曲改編成絃樂風格,演奏得非常熟練,一瞬間甚至有些感動。

但是,一想到這是毫無關聯的狀況,感動立刻煙消雲散。

房間裡突然變成了歡快的音樂PV,阿婭卡呆呆地問道。

「……你在乾什麼?」

於是,Saber帶著爽朗的笑容,認真地演奏著音樂,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了對了,如果阿婭卡害怕隻有你能看到的小紅頭巾女孩,我想把女孩的周圍裝飾成這樣,讓她變得有趣、可愛、友好,讓阿婭卡的心情好起來,這樣能解決許多問題呢!」

麵對自信滿滿的Saber,阿婭卡驚訝地開口。

「我很高興你能為我做點什麼……不過我能吐槽兩句嗎?」

「當然可以!我大概能猜到你會說啥,不過還是貫徹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傻呀?!不對,我很感激你,不過,對不起!你還真是想到啥就做啥啊!?彆整花活了!」

——這麼說來,的確如此。

——前幾天就看到了很多厲害的事情,自己都忘了這茬……。

——Saber是那種踩在警車頂上,站在街上的人們麵前演講的傢夥……。

「哈哈哈,這個理查,作為金雀花王朝的一員……並且被稱作獅心王的此身,無所畏懼!」

「你長點心眼吧!算我求你了!」

大聲說完後,阿婭卡疲憊地抱著頭——

不知不覺間,她發現腦海中的迷霧完全散去了。

「……」

不知何時,那個戴著紅色帽子的少女不見了,『你不會是因為害羞才消失的吧?』雖然心裡有這樣的疑問,但總算放下心來。

——不,不能放心。

——下次看見的時候……好好麵對吧。

——我一個人的話,還很難受……。

阿婭卡把臉轉向Saber。

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

「怎麼了?那個戴著紅色帽子的孩子跟著我的音樂跳舞了嗎?」

「要是那樣就好了」

麵對靠過來的Saber,阿婭卡苦笑著用拳頭戳了戳對方的胸口。

「嗯,那個……謝謝你。我打起精神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看著一臉自信,掛著一副孩子般笑容的Saber,阿婭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戰鬥吧。

麵對今後將要展開的激烈混戰,阿婭卡悄悄地思考著。

雖然自己不知道如何當一個禦主,隻是想要和自己這個古怪的搭檔一同前行,親身陪伴他直到最後。

正因為不知道,她才委身於短暫的安息。

正因為不知道,她甚至感到了些許幸福。

因為她不知道,再過兩天這個城市就會從世界上消失。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忘記了隱藏在自己身上的某些秘密。

阿婭卡·莎喬在這一瞬間——

笑得比參加斯諾菲爾德聖盃戰爭的任何一位都更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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