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夜 作品

Scen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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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Scene9Scene9

蕾碧雅•阿洛奈:有人陪伴的幸福

騎在梵依歐背上的時候也曾感受過,在高空迎風飛行,是多麼雄壯啊!

(風之神法德拉啊,請保佑您的子民。請讓我與夥伴們再次相見!)

用力拍打翅膀飛行著的羽蛇神。它的背扭曲得十分激烈,我們為了不被甩下去而必須用力抓住它背部的鱗片。但是,覺得像是風暴一般低吟的風聲如同法德拉的鼓勵一般,將恐懼從我心中掃清一空。

(景色不斷變化。這是馬和巴魯貢所無法比擬的速度!一定能趕上的,一定。翔先生,艾爾,拉姆達先生,梅婆婆,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請一定要平安!法德拉啊,請保佑站在正義這方戰鬥著的人吧!)

我不斷奉上祈禱。因為坐在最前麵的是駕駛台上的博爾德,接下來是勇吾先生、依秀拉,最後纔是我,所以我看不到他們三人的表情。但是,大家的心也一定早就飛翔蘭達爾,為夥伴們的安危祈禱著——

“啊!博爾德!稍微放慢點速度。我能看到有東西在下麵!”

突然,勇吾先生喊道。

博爾德拉了拉韁繩,羽蛇神不再拍打翅膀,而是固定在展開翅膀的狀態,滑翔著降低了高度。

“啊啊!真的耶!姐姐,快看!能看到森林了!看,有什麼在動的東西!”

回頭看我的依秀拉,露出幾乎快要歡叫起來的高興表情。

難不成……抱著這想法,我凝目向下望去。

有無數小小的影子在森林樹木間時隱時現。看上去是向我們的反方向,也就是北方進發著。

(啊!)

在某一瞬間,我發現了那是騎著馬的士兵。

“是馬!是騎兵隊!向威德拉而去!也就是說——”

勇吾先生回過頭,如同翔先生那樣“啪”的一聲豎起大拇指。

“那是威德拉士兵!接到誤報正在撤退呢!太好了!”

依秀拉鬆開背鱗,高舉拳頭,但身子很快失去平衡並搖晃起來,她慌慌張張地穩住身子。

(好危險!真是的,依秀拉總是那麼冒失。)

不過,我其實也有點小雀躍。

(不行,要安心還太早了。要問原因,就是因為也有威德拉軍在接到誤報撤退前,就已經攻陷了要塞的可能性。但是——)

但是,絕對!大家一定還平安無事的!我們所做的事應該不會是無用功!

雖然知道這隻是我的主管希望,但我的心卻漸漸充滿力量。

“看到的儘是騎兵。這樣啊,是打算讓移動速度快的騎兵隊先行一步回威德拉吧……博爾德,已經可以了,讓羽蛇神趕路吧。”

“瞭解!”

飛在空中的大蛇振翅加速了。

捲起大風飛翔了一陣,這次是依秀拉發現了什麼。博爾德再一次放緩速度,降低高度。

這次會是什麼呢?我觀察著地上的情況。

灌木叢生的荒野地麵上有無數的人影在移動!

(這是步兵呢。看上去是在追騎兵隊,果然是在撤退!)

看到這些我終於確信了。隻要回到蘭達爾,就能再次見到大家。四分五裂的PT又能再一次齊聚。

“師傅!以這個數量來看,絕對是撤退中的威德拉步兵不會錯的!”

依秀拉叫了起來。

“好嘞!勇吾先生,還差一口氣就到蘭達爾了。拉菲,大家,都要平安無事啊!”

博爾德操縱韁繩,羽蛇神像鳥那樣發出高亢的鳴叫。但是,一路急趕,再加上背了四人,大蛇似乎也累了,速度下降了不少。

突然……

前方出現了一條河。河麵反射著陽光,十分晃眼。等我們接近了那裡,才發現那是一條相當寬的河。

“嗯?師傅!姐姐!又有人了,快看,在河邊!”

“好奇怪啊。是威德拉軍嗎?但是,為什麼不移動卻隻是呆在河岸邊呢?博爾德,放慢速度。但是,彆太接近了。”

“是。”

大蛇停止了振翅,開始在空中滑翔。

“那是威德拉軍的弓兵隊?”

看到在河岸排列著的士兵們都拿著弓箭,依秀拉喃喃道。數量大約有50人左右吧。從統一穿著黑色的裝備來看,應該是威德拉軍冇錯。看起來正在警戒著對岸的什麼的。也有發現我們在接近的人,正指著天空喊著什麼。

我突然靈光一閃。

“勇吾先生!該不會是翔先生他們在追擊撤退的威德拉軍吧?而為了阻止他們,威德拉軍的人纔在河岸待機著!”

那是被稱為兵法的戰術,而我卻對此一竅不通。能如此直觀地說出這些話,也許是法德拉的啟示吧。

“追擊?翔會做到這種地步嗎?但是,既然梅婆婆和拉姆達也在……博爾德,去對岸。”

“是!”

博爾德操縱韁繩,羽蛇神叫了一聲。但是,大蛇似乎已經很累了,翅膀的動作都顯得沉重。已經下降到也許弓兵能射到的高度了。

“啊啊!正如姐姐所說!是大家,大家在那裡!喂!喂!”

依秀拉看到群集在對岸的人影,大聲喊著,用力揮手。

啊啊,這個瞬間讓我們等了多久啊!因為穿著特征十足地黑色衣服,我們立刻就知道拉姆達先生和翔先生也在那裡。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和梅婆婆都在!啊啊,大家都平安無事!

“不要攻擊!是自己人!是我們!”

勇吾先生探出身子揮舞著緋色之龍,地麵上的人先是一片寂靜,又“哇”的一聲沸騰起來。敲打著武器,不停跳躍,看起來對於英雄的歸來感到十分興奮!

大蛇降落後,大家立刻衝了過來。我、依秀拉和勇吾先生都以幾乎是摔下來的勢頭跳下蛇背,向夥伴們跑去。

“翔!你平安無事啊!”

“是啊,我成功了!直到勇吾回來,我都有很努力啊!”

勇吾先生和翔先生手握手開心不已。

“切,搞什麼嘛。居然還活著。”

拉姆達先生遠看著勇吾先生,說出招人厭惡的話語。

“喂!拉姆達,你啊,彆說這些口是心非的話啊!”

依秀拉輕輕敲了一下拉姆達的胸口。

“口是心非是個啥啊喂。”

“因為你現在,不是正笑著嘛。”

“誒?有、有嗎?”

是的,事實上拉姆達先生正笑著。這是在我所看過的拉姆達先生的表情中,從未出現過的單純笑容。但是,被依秀拉指出這點,拉姆達先生慌張的眨了眨眼睛,臉紅起來。

“艾爾!啊啊,太好了!還能像這樣相見!法德拉啊,非常感謝您!”

就像勇吾先生和翔先生那樣,我也握住了艾爾的手。

“艾麗·艾麗·萊雅·馬麗德!我好幾次以為已經不行了。但是,大家在齊心協力下,我們都活了下來!”

艾爾也露出平時沉著安靜的她所不會露出的高興表情,兩眼發光。而我一定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太好了!太好了!果然平安無事呢!”

“勇吾先生!我們都堅信您一定會平安的!”

“哇”的一聲聚集過來將我們團團圍住的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他們的歡鬨之聲,就好像小小的節日狂歡一般!

“博爾德!好擔心你啊!”

“不過,公主殿下怎麼樣了?”

“為了拜托紮德拉王出動軍隊,公主殿下去達巴茵了對吧?”

拉菲、雪莉、菲和墨·達把博爾德圍住,機關槍似的不停提問。

“啊啊,喂喂。雖然不願意打擾你們感動的再會,但你們也差不多一點吧。”

梅婆婆苦笑著告誡道。

“是、是啊!小珍珠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不在這裡?請先說明一下詳細地情況!”

梅塔波先生一口氣衝到勇吾先生麵前問道。

“啊啊,對了。必須先確認彼此的狀況。我看到威德拉軍在這條大河對麵佈陣。現在是怎麼回事?”

勇吾先生立刻繃緊了表情。

“勇吾。還是你先來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吧。公主怎麼樣了,達巴茵軍是否行動了,大概動用了多大規模的軍隊,這些我都想瞭解一下。”

梅婆婆催促道,勇吾先生則簡單地說明瞭一下至今發生的事情。為了讓船衝破威德拉軍的海上封鎖,我們分彆行動,在威德拉領土登陸後,利用敵人的聯絡狼煙發射了假信號,之後與騎著羽蛇神的博爾德會合,從他口中得知珍珠公主說服了紮德拉王動用達巴茵軍的事情——

“誒誒!那、那,昨天晚上威德拉軍突然撤退,說不定是因為勇吾你們嗎……?”

翔先生睜圓了眼睛。其他人也同樣驚愕,一片嘰嘰喳喳之聲。

“喂喂,真的假的!因為珍珠要說服紮德拉王,不管怎麼算都太早了,我還當是達巴茵自發行動了呢。乾的真棒啊喂!多虧你,撿了條命!”

拉姆達也少見地大肆誇獎勇吾先生。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則將尊敬的眼神集中在勇吾先生身上。

我則覺得心裡有點癢癢的。自己喜歡的人受到他人的注目和表揚,讓我非常高興。

“我們所做的事看來不是冇用的呢。太好了……雖然發射了假信號,但我依然擔心如果傳令兵到亞克那裡報告那是假信號的話,威德拉軍也有返回蘭達爾的危險。不過,因為發射假信號後達巴茵真的行動了,現在那傢夥似乎就這麼向著威德拉本國前進。事實上我們從上空看到了向北進發的威德拉軍的身影。但是——這條河對岸似乎有威德拉軍的弓兵部隊。”

勇吾先生將視線移向翔先生。

“那個啊,我們在威德拉軍撤退後就開始追擊了。”

“提議的是我啦。我可冇那麼好心會隻是咬著手指看背向我們逃走的敵人。讓受了傷的人留下,還能戰鬥的人再乾點活啦。”

拉姆達得意洋洋地笑道。

“所以,先由拉姆達率領騎兵隊打了頭陣。之後,與梅婆婆和我率領著的徒步部隊會合,再加上一擊!所以來到了這裡。但是,敵人為了利用這條河阻止我們的追擊,配置了部隊。”

“原來如此……”

勇吾先生向對岸轉去。雖然河很寬,但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在對岸佈陣的威德拉士兵。

“咦?但是從上空看起來,敵人的部隊人數並不多啊。嗯嗯,應該說是非常少的。大概五十人左右吧。我想最多一百人了。為什麼大家會呆在這裡呢?是接下來纔要進攻嗎?”

依秀拉覺得很不可思議,於是問道。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啦。對他們而言,因為達巴茵來犯,應該想要儘早回到威德拉的。而已考慮到接下來要與達巴茵戰鬥,就不能因為我們的追擊而折損兵力。所以讓精銳來殿後了。真是孤注一擲的做法呢。”

拉姆達將河水流速快,有許多深的地方和尖銳的岩石,所有人不可能一口氣渡河的事情告訴了我們。

“有一個明顯是淺灘的地方可以渡河去對麵,一旦我們打算渡河,他們就會立刻阻止我們。而且,那裡也在對岸弓兵的射程範圍內。”

“名叫迪西岡的裝甲騎士是攻打蘭達爾城的敵方將領。如果不打倒他,我們就無法渡河。既然是在狹窄的地方一對一,我認為是我出場的時候而試了一下。雖然很丟臉,但我認為冇有勝機而撤退了,於是就落到這境地了。”

梅婆婆不是滋味地咂舌道。

“誒!還有連梅婆婆都打不倒的對手嗎?”

我不禁叫了起來。雖然因為年紀的關係所有屬性都有所減少,但梅婆婆可是超過了lv80的。即使攻擊力比不上勇吾先生,但對上普通人的話,一兩秒就能砍倒,是非常厲害的婆婆。

“蕾碧雅。裝甲戰士是特化了防禦力的戰士職業。還有,那個叫迪西岡的將軍裝備的防具是非常高級的東西。而且,我們經過一整晚的戰鬥,就馬不停蹄地來了這裡,FOOD值都減少了很多,使不出平時的力量……而梅婆婆也是如此。在這一點上,威德拉軍則有數量上的優勢,能夠讓部隊交替上陣戰鬥,敵將也好,為他援護的弓兵部隊也罷,都冇像我們這麼累。”

艾爾說明後,梅婆婆說著“就是這麼回事”,用力點了點頭。

“一直站在河裡會讓身體冰冷,很快就會疲勞,所以裝甲騎士也暫時回到對岸去了。不過,一看到我們的動作,一定會立刻出現並堵住路的。”

“應該說,既然達巴茵軍決定攻打威德拉了,追擊就到此為止不是更好嗎?已經像這樣再會了,回蘭達爾去好好休養也是一種選擇。”

翔先生以“呐~”這種隨便的口吻向艾爾謀求同意。而艾爾也露出笑容,以“呐~”這樣不合她風格的口氣同意了。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之間流動的空氣好像與平時不同了……)

以前,依秀拉說過我對戀愛十分遲鈍,但連這樣的我都感覺到了這巨大的變化。當然,依秀拉看來也發現了這份不同,探出身子觀察著他們的樣子。

“關於這點……因為公主殿下的說服而同一締結軍事同盟並動用軍隊的紮德拉王說,如果可能的話,希望能讓蘭達爾軍北上,攻擊威德拉軍。”

博爾德看起來很難開口地說到。“咦?是嗎?”翔先生眨了眨眼睛。

“是的。威德拉軍攻打蘭達爾有帶來名叫殭屍龍的怪物吧?那似乎是平時配置在靠近達巴茵國境的要塞中,用來阻止達巴茵軍的王牌。得知它現在不在,紮德拉王認為這是突破要塞,一口氣攻入威德拉的大好機會,所以讓最大規模的軍隊南下了。”

“你說什麼!博爾德,這種事情要先說啦!喂,勇吾,殭屍龍已經不在了。被梵依歐打倒了。不過那傢夥也受了重傷,回島上去了。不過,達巴茵從北邊,我們從南邊,如果能以這種形式夾擊威德拉的話,就一定要去做。不徹底打敗他們,這場戰爭就不會完。還是就這樣向北邊攻上去吧。”

拉姆達十分興奮地喋喋不休。

“讚成。我認為是否能一口氣打擊威德拉要看情況進行慎重的判斷。但是,既然已經與達巴茵正式締結了軍事同盟,即使是形式上,也必須迴應紮德拉王的要求,著關係到未來的兩國關係嘛。”

勇吾靜靜地回答道。

“那,勇者。你有打倒那個裝甲騎士的自信嗎?如果不把那傢夥乾掉,就無法渡河了。”

“有。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休息,FOOD值也幾乎回滿了。那,立刻打敗那裝甲騎士,再渡河吧。”

勇吾先生如同說出那句“僅憑三人讓威德拉軍撤退”時那樣,淡淡地說到。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都露出尊敬的眼神看向他。

“博爾德,羽蛇神的情況如何?雖然看起來已經很累的,但是一定要休息一下才能飛嗎?”

“不,我想還能再飛一會兒。”

“好。翔,艾爾,拉姆達,你們與博爾德一起騎上羽蛇神。我去收拾裝甲騎士,你們看著時機施放範圍攻擊魔法,牽製對岸的弓兵部隊。依秀拉,蕾碧雅就和我一起來。”

勇吾先生麻利地下達了命令。我作為支援他的法德拉牧師,也會一同並肩作戰。

河水十分湍急,水的顏色渾濁到接近漆黑,讓我非常不安。

但是仔細看看,原來如此,的確有顏色稍淺的部分。河底的石頭是白色的,河底的顏色映了上來,所以能看到淺灘就是淡茶色的。

(好冷!)

踏入河中,腳一下子變得冰冷。就這樣前行,河水漫到了膝蓋。

(站的時間久了會凍傷的。而且身體所感受到的流速比看起來要快得多……如果不能確保這淺灘的安全,讓所有人渡河是不可能的。)

淺灘兩側是一片漆黑,對不會遊泳的我而言是懸崖峭壁,讓我恐懼不已。而且河底的石頭上長著青苔,十分滑,這也讓我覺得很討厭。

“姐姐,我喜歡在合理玩所以知道,流速快的話,對擅長遊泳的人也是很危險的。一定要小心,絕對不能腳滑哦。”

“嗯、嗯。”

對依秀拉而言這隻是為姐姐著想的提醒吧,但對我而言卻越來越覺得害怕。

就在這麼說著的時候,我們來到了河中央。

因為勇吾先生突然停下腳步,儘注意著腳邊的我差點撞上他的背。

是看到我們渡河,為了阻止我們而出動了吧。前方有個渾身被盔甲包住的高大男人堵在那裡。右手拿著長槍,左右拿著巨大的盾,雙腳大開地站在那裡看著我們。

但是,他卻站在那裡不再過來。換而言之,那個高大男人所站的地方,應該就是對岸弓兵的射程範圍內吧。

“依秀拉,小心怪物或伏兵之類的不測事態。”

“是!”

“蕾碧雅,恢複就拜托你了。”

勇吾先生凝視著裝甲騎士,背對著我說道。

但是……我卻冇能立刻給予迴應。

“勇吾先生,請稍微等等。等讓我試著說服他嗎?”

“說服?”

勇吾先生向我轉過身,露出了有些猶豫的表情,但還是說了“好吧”,順從了我的任性。

“迪西岡——先生。”

我走到前方,向著裝甲騎士喊起話來。

臉麵被盔甲覆蓋,隻能看見眼睛的高大男人微微歪了歪脖子,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您應該已經從亞克那裡聽說了吧?這位勇吾先生是lv79的歌德斯騎士。雖然這並不是在小看您,但即使戰鬥也冇有勝算的。”

“…………”

“雖然很失禮,請問您有家人嗎?”

“…………”

“朋友呢?夥伴呢?部下呢?您會這樣獨自站在這裡,也是為了一起戰鬥的威德拉軍,也就是為了夥伴們吧?”

“……的確如此,不過那又如何?”

裝甲騎士第一次開口了。那是十分不愉快,幾乎快要咂舌的聲音。

“為了夥伴和重要的東西而戰的心情是崇高而值得尊敬的,我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能為夥伴做到這種地步的您,並不是無藥可救的壞人。隻要您丟下武器投降,我們就不會傷害您。”

就如同過去曾是教團成員的拉姆達先生,此刻已經成了我們重要的夥伴……如果能救他,我當然想救。我是這麼想的。

突然——

他突然彎下腰,雙肩開始輕輕顫抖。

哇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無法忍耐地笑了出來。隻是,那並非爽朗的笑聲,而是嘲笑。

“可笑!哎呀,真是可笑!居然以為我迪西岡會因為聽了這些無聊的話語而捨棄身為軍人的自尊!”

“如果您是有自尊的人的話,就更應該立刻投降!您所侍奉的亞克是將人們變為不死族,不顧一切的惡魔化身!在那種人身邊戰鬥您難道不覺得可恥嗎?”

我鼓勵想要退縮的自己,大聲反駁。

“哦哦,這讓我覺得更可笑了!孰是孰非,這是由勝者決定的。隻有勝利者是正確的。那位大人所說的『力之真理』纔是一切。我如此堅信。相信那位大人、教團、亞克大人,還有真理的化身——我們的神吉亞斯巴爾克。為了自己所相信的東西戰鬥,併爲此死去,那纔是榮譽。我不需要將我定義為惡的話語。隻需要打倒我,用力量來證明即可。”

“真是不明理的人啊!你說用力量證明?我一開始就說了吧?就這樣開打的話,你會死在這裡的。還是說,你難道覺得能贏勇吾先生嗎?”

“不打打看怎麼知道。剛纔也和你們的一員大將——那個老婆婆一對一打了一仗,不過我防住她了。”

“那是因為梅婆婆累了,屬性值下降的關係!但是,勇吾先生卻不一樣。狀態很好,根本不是你能應對的對手!”

“即使如此,不實際打一場,也不知道勝負會如何變化。”

裝甲騎士頑固地說道。

“我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即使是防禦力特彆優秀的裝甲騎士,以我們的仇敵——歌德斯騎士你這怪物為對手,恐怕也撐不了多久吧。但是,我的工作是保護向威德拉撤退的夥伴們的後背。隻要我站在這裡,就不會讓你們從背後威脅同伴。哪怕隻有一秒兩秒,我也必須站在這裡。即使死在這裡,也絕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

我啞口無言。

裝甲騎士的話語冇有一絲猶豫,是堂堂正正的。我已經無法再找到能說服他的話了。

“蕾碧雅。他說的也有道理。”

勇吾先生看著裝甲騎士說道。

“如果教團贏了,邪神複活後,就會殺死所有反抗他們的人。能夠言明善惡的就隻有他們。這樣一來,他們就成為正義的了。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勝利。”

“哦,這不是很明白嘛。勇吾,擺著勇者架子的歌德斯騎士,如果你想把教團定義為邪惡,就隻能戰鬥,用力量來證明。隻是——”

裝甲騎士用力握緊槍,擺好架勢。

“即使在這裡打倒了我,也彆以為你們就勝利了。那位大人,還有相信『力之真理』的我的同誌們,一定會獲得最後的勝利。勝利,得到與神並駕齊驅的力量,然後會讓在革命中途死去的人們複活吧。哼……這麼一想,死也冇什麼可怕的!”

“真可惜。如果能成為我們的夥伴,就冇有比你更值得依靠的人了。”

勇吾先生拔出緋色之龍,輕輕揮了揮。

羽蛇神從南岸邊起飛,很快通過了我們的頭頂。

“閃電風暴!”

“龍捲風!”

“火焰煙花!”

翔先生、拉姆達先生和艾爾在弓兵的頭上施放範圍攻擊魔法。

而勇吾先生也隨之向裝甲騎士衝了過去。

裝甲騎士他……

據梅婆婆所說,他會使用叫做龜甲術的強力防禦專用技能。但是!不知怎麼回事,他也向勇吾先生跑了過去!

“歌德斯紋章!”

勇吾先生施放了最強最大的必殺技。

裝甲騎士卻毫不退縮,依然向著勇吾先生直直突進。

冇有障礙物,想要躲也躲不開的河中狹路,代表了軍神歌德斯權能的發光大劍從正麵穿透了裝甲騎士的身體。

伴隨著轟鳴,衝擊波壓製住河中湍急的水流,捲起波浪。

(……咦?)

我睜大了眼睛。

不敢相信!完全吃了歌德斯紋章的裝甲騎士雖然大大地搖晃了一下,卻一腳踩穩,冇有倒下!

代表他HP的紅槽已經幾乎變成了純白。恐怕剩下的HP已經一絲了吧。

“至少也要讓你吃一招!”

衝到勇吾先生眼前的裝甲騎士如同吼叫一般大聲說道,揮動了槍……但是,這動作在中途停了下來,而是向前推出了左手拿著的大盾。

但是比他的動作更快,勇吾先生所揮動的緋色之龍已經劃出一條紅色的閃光,砍在了他的盔甲上。

伴隨著高亢的金屬音,火花四散,裝甲騎士在一瞬如同被凍住了一半站在了那裡。

然後……他倒了下來。濺起一片水花後,被河流吞冇了,然後就這樣再也冇浮起來。

“……槍是假動作,是企圖用衝擊吧。”

勇吾先生鬆了口氣,低語道。

“衝擊?”

依秀拉問道。

“那是防禦型戰士能學的使用盾的技能。雖然傷害值不高,但不僅能把對手彈飛,還有低概率讓人陷入一定時間的麻痹……能夠附加異常狀態。恐怕他知道即使用龜甲術也擋不住我的攻擊吧。所以纔打算把我彈飛,讓激流將我吞冇。如果被沖走,還中了異常狀態,我毫無疑問會被溺死。”

我凝視著裝甲騎士沉下去的地方,身體顫抖起來。雖然我相信勇吾先生一定能贏,但事實上,戰鬥也許比我想象得要凶險多了。

“撤退!速度!”

一看到裝甲騎士輸了,對岸像是弓兵部隊隊長的人物立刻啞著嗓子喊道。

南岸邊的義勇兵和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都歡呼起來。勇吾先生回頭揮了揮緋色之龍,送出“渡河!”的信號。

但是,即使贏了,我卻無法開心起來。

一想到沉在河底的裝甲騎士的結局,我就覺得悲傷、痛苦、難以接受……

“今天暫時就在這裡野營吧。吃點飯,好好睡一覺。然後……就向威德拉進軍!”

等所有人都渡河後,梅婆婆下達了指示。

我們終於能靜下心聊聊了,於是坐成了一圈。

“勇吾。在要塞可真是太厲害了。都可以說是死鬥了。不過,我在關鍵時刻好好活躍了一番呢!啊,對了對了,我升級了哦!”

“我也認為如果翔不在,肯定無法支撐要塞的。誇獎他一下吧,他真的有好好努力。”

“雖然翔他們也有努力,不過我和梅塔波也忙得不可開交啊。應該說,梵依歐那傢夥還是那麼白癡——”

翔先生、艾爾和拉姆達先生高高興興地說著他們的英勇事蹟。

“我們也有努力哦。為了讓珍珠他們逃走,我們三人與威德拉軍的騎兵隊在大海上戰鬥了。然後,然後等登陸後也做了很多事呢!對吧,師傅!”

“是啊。不管怎麼說,我們所做的事情不是無用功真是太好了。雖然冇有酒,但還是為能活著再見乾杯吧。”

依秀拉和勇吾先生也笑著說道。

而我……

則是麵露微笑,傾聽大家說話,自己卻冇有開口。

能與夥伴們再見的確讓我非常高興。

但是,心中卻覺得有個疙瘩。這是與恐懼或不安明顯不同的『什麼』,一定要說的話,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總覺得光是呆著很不舒服。雖然我認為如果去做菜,也許能稍微緩解一下吧……)

雖然已經是太陽下山,該吃晚飯的時候了。但這裡冇有鍋和爐灶。而且,旁邊的河中流著的是與清水相差甚遠的濁流。用這個無法做菜。

夥伴們依然坐成一圈,不時拿出水壺喝些水,吃些肉乾或果乾之類的便攜糧食,不知疲倦地聊著。

“好了,差不多該睡了吧。從明天起,新的戰鬥要開始了。”

終於,勇吾先生這麼說後,我們離開了都是石頭的河岸。

我抱著毛毯,尋找能夠躺下的地方。

“蕾碧雅。總覺得你有點沮喪的樣子。”

勇吾先生突然小聲對我說。

“嗯,有一點。能與大家再見,我的確打從心底感到高興……但是,那盔甲騎士的事依然留在腦中,揮之不去。”

聽我說完,勇吾先生似乎也抱有相同的想法,閉上了眼睛。

“雖然是敵人,但他是配得上被稱為軍人的男人。”

“是啊。企圖讓邪神複活來支配埃塔納爾的教團是絕對不能原諒的存在。是必須戰鬥的敵人。但是,那個裝甲騎士明明知道勇吾先生比自己強,卻依然為了夥伴,抱著堅強的意誌堵在那裡……讓我不怕誤會的說了,他很出色。”

“…………”

“邪惡教團的尖兵,隻不過是個瘋狂的信者,我無法像這樣簡單的收起情緒來憎恨他。”

我看了一眼拉姆達先生那邊。

“拉姆達先生原來也是教團成員。這點我也就直說了,我本以為,趁著勇吾先生不在,拉姆達先生這次一定會擅自行動的……我一直很擔心這一點。在那種絕望的情況下,也許他會獨自逃跑。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他為了翔先生和艾爾戰鬥了。”

“是啊。說實話,說不定拉姆達這次真的會——如果說我冇這種想法的話,那就是謊言了。”

“教團裡一定也有很多像拉姆達和那個叫做迪西岡的裝甲騎士那樣的人。而就算我們認為這些人都錯了,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想法和信念才投身於教團的吧。雖然我知道這話現在說很傻。但是,今後我們也必須和這些人戰鬥,我覺得這點……讓我的心很痛苦……”

“纔不傻。”

勇吾先生以強而有力的口吻說道,搖了搖頭。

“對方是壞人就必須戰鬥。所以我們現在才戰鬥著。但是,說真的,戰鬥是對無法溝通的敵人使用的最終手段,如果能通過對話和平解決的話,那就求之不得了。因為我們並不是野獸,而是擁有智慧的生物,有著語言。蕾碧雅在戰鬥前想要說服迪西岡。這正是蕾碧雅身為人類的證據。而我,也不希望自己變成野獸。我也希望我的夥伴麼保持著身為人類的思想。”

“勇吾先生……”

“祈禱吧,蕾碧雅。為了我所打倒的迪西岡。為了不得不打倒迪西岡的我。並且,為了感受到痛苦的你自己。”

“好!”

我的眼睛是濕潤起來,抬頭看天。

“法德拉啊。慈悲的風之神。請讓迪西岡、勇吾先生、我,還有心懷痛苦的眾多靈魂以平靜吧。”

我明白。即使祈禱,也無法解開我心中的疙瘩。

但是,得知勇吾先生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我很高興。知道有人與自己有相同的想法,讓我稍感安心……

向神祈禱也許就與吐露心聲,共有想法一般,是相同的行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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